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还停留在孔颖达那条微微颤抖的腿上。
刚才那个禁军校尉的话,还在梁柱间回荡。
三百学子,集体拉稀。
这画面感太强,强到让不少养尊处优的大臣都在偷偷夹紧双腿。
叶长安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手里的那本薄册子翻过一页。
纸张摩擦的声音很轻。
但在孔颖达耳朵里,这声音比惊雷还响。
“孔大人。”
叶长安的声音慢条斯理。
“肉的事儿,那是身体原因,咱们先放一边。”
“咱们聊聊这笔墨。”
叶长安手指按在账册的一行字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站在前排的户部尚书唐俭。
“唐大人,您管着大唐的钱袋子,这市面上的物价,您应该最清楚。”
唐俭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不想说话。
但这会儿被点名了,只能硬着头皮拱拱手。
“略知一二。”
“那好。”
叶长安把账册举高。
“贞观十九年三月,弘文馆购入狼毫笔五百支。”
他顿了顿。
大殿里只有他的声音。
“单价,五十两。”
“噗——”
唐俭刚吞下去的一口唾沫差点喷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眼珠子瞪得溜圆。
“多少?”
“五十两。”
叶长安重复了一遍。
他又看了看孔颖达。
“孔大人,五十两银子一支笔。”
叶长安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孔颖达那张惨白的脸。
“您这笔杆子是用金子做的?还是这笔毛,是从龙王爷嘴上拔下来的龙须?”
殿内瞬间炸了锅。
窃窃私语声像是无数只苍蝇在飞。
五十两。
在长安城,五两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嚼用一年。
五十两,能在西市买下一间像样的铺面。
弘文馆竟然拿来买一支笔?
还是五百支?
这是两万五千两!
唐俭的脸黑了。
他是户部尚书,这钱是从国库流出去的,虽然是兵部走的账,但要是追究起来,他也有个失察之罪。
“荒谬!”
唐俭忍不住骂了一句。
“上好的湖州狼毫,进贡的御用笔,也不过一两银子一支!”
“孔颖达,你拿这笔是写字,还是在吃银子?”
孔颖达身子晃了两下。
他嘴唇哆嗦着。
“这……这是下面人采买的……”
“老夫只管教学,不管俗务……”
“那是被奸商蒙蔽了!”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沉稳,有力。
萧瑀站了出来。
他挡在孔颖达身前,把那个摇摇欲坠的老儒生护在身后。
萧瑀看着叶长安,脸上挂着那一贯的从容。
“世子。”
萧瑀拱了拱手。
“孔师乃是当世大儒,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懂得市井商贾的那些鬼蜮伎俩?”
萧瑀叹了口气,一脸的痛心疾首。
“定是那些负责采买的胥吏,勾结了无良奸商,做局欺骗了孔师。”
“孔师这是识人不明,但这罪,不在贪,而在愚。”
这一手太极打得漂亮。
把贪污变成了受骗。
只要把罪名推给几个不入流的小吏和商人,孔颖达这关就算是过了。
顶多罚点俸禄,那张“文宗”的皮还在。
叶长安看着萧瑀。
他笑了。
“萧相说得对。”
叶长安点了点头。
“读书人嘛,心思单纯,容易被骗。”
萧瑀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还是嫩。
只要给了台阶,这事儿就算……
“既然是被奸商骗了。”
叶长安话锋一转。
他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据。
“那我就奇怪了。”
叶长安把那些票据一张张展开。
动作很慢。
“这多出来的四万两银子,怎么最后都流进了萧家在江南的钱庄?”
叶长安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
萧瑀的笑容僵在脸上。
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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