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粮道在这。”
“薛礼的任务,就是把看见的所有牛羊都赶走,把所有的粮车都烧了。”
接着。
他又拿出一面黑色的小旗子。
插在了高原上。
“这是钦陵。”
“他带着那帮吐蕃的亡命徒。”
“我不给他发军饷。”
“我告诉他,抢到什么都是他的。”
“这帮人比狼还狠。”
“他们会在晚上摸进拜占庭的大营,割耳朵,放火。”
“让那三十万人,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最后。
叶长安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
轻轻放在了那个“但丁城”的旁边。
“这是钱。”
“西域那三十六国,看着老实,其实都是墙头草。”
“我开了赏格。”
“一颗拜占庭人头,十两银子。”
“那些国家的国王,会为了这点银子,把自家的囚犯、奴隶都武装起来。”
“甚至连他们的卫队都会偷偷跑出来赚外快。”
叶长安把竹竿往地上一顿。
“北边断粮。”
“南边放血。”
“中间还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他们的脖子。”
“那三十万人。”
“不是军队。”
“是困在笼子里的肥猪。”
“等着被人分肉吃。”
呼——
尉迟恭长出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那颗大黑脑袋。
“俺的乖乖。”
“这……这也太阴了。”
尉迟恭看着沙盘上那几面孤零零的小旗子。
却觉得那上面透着一股子让人发冷的杀气。
“阴吗?”
叶长安笑了笑。
“还没完。”
他指了指沙盘上方。
“我查过这一百年的气象记录。”
“下个月初三。”
“但丁城这一带,会刮西北风。”
“风力七级。”
叶长安拿起一个小瓷瓶。
往沙盘上倒了点白色的粉末。
“那时候,薛礼正好转到上风口。”
“他会放火。”
“火借风势。”
“那三十万人的连营,就是最好的柴火。”
这下。
连李绩的汗都下来了。
他看着叶长安。
像是看着个怪物。
这是把天时、地利、人心,全都算计进去了。
每一个环节都扣得死死的。
没有破绽。
也没有人性。
这就是一场用算盘打出来的屠杀。
“服了。”
李绩拱了拱手。
腰弯得很低。
“世子这一课,让老夫汗颜。”
“咱们以前那是斗狠。”
“世子这是……这是在下棋。”
“拿人命当棋子。”
户部尚书唐俭在旁边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这会儿才明白。
为什么叶长安敢不要一粒粮食。
因为这仗打到最后。
根本不需要粮食。
只需要钱和火。
程咬金从人群后面挤出来。
脸上的红还没退干净。
但他服气。
“世子,那俺干啥?”
程咬金搓着手。
“你都安排完了,俺老程总不能在这看戏吧?”
“您?”
叶长安看了他一眼。
“您就在长安城里,把嗓门练大点。”
“等捷报传来的时候。”
“您负责给陛下报喜。”
屋里响起一阵哄笑。
气氛松快了不少。
那股子压在众人心头的大战阴云,被这几面小旗子给吹散了。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甚至没喊报告。
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冲了进来。
这人脸上全是灰。
嘴唇干裂。
手里抓着一个竹筒。
那是加急密报的专用筒。
“报——”
锦衣卫声音嘶哑。
几乎是扑倒在叶长安脚边。
“长史大人!”
“西境……急报!”
叶长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弯腰。
从锦衣卫手里拿过竹筒。
手指一挑。
封泥崩开。
他抽出里面的纸条。
很短。
就一行字。
叶长安看了一眼。
手猛地攥紧。
那张纸条在他手心里成了团。
“怎么了?”
李绩察觉不对,往前跨了一步。
“罗通那小子出事了?”
程咬金也急了,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叶长安慢慢抬起头。
眼神冷得吓人。
比刚才推演杀局的时候还要冷。
“他突围了。”
叶长安声音很轻。
“但他没往东跑。”
“没回镇西城?”李绩问。
“没。”
叶长安转过身。
看着沙盘。
“他带着剩下的几万将士。”
“进了死亡之海。”
把手里的纸团扔在沙盘最西边的一块空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