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看着那团纸。
手撑在沙盘边框上。
指关节泛白。
“死亡之海。”
李绩嗓音沙哑。
像是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
“这小子疯了。”
“他是想拉着那几万将士,让那帮红毛鬼陪葬。”
程咬金不懂什么地理。
他只看见李绩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牛鼻子,你啥意思?”
程咬金一把揪住李绩的袖子。
“啥叫死亡之海?”
“那是沙漠,还是火坑?”
“比火坑还惨。”
李绩甩开程咬金的手。
他从笔架上抓起一支笔。
在那片黄沙上画了个圈。
很大。
“进去了,就出不来。”
“没水。”
“没路。”
“连鸟都不敢往那飞。”
李绩把笔往地上一摔。
墨汁溅了一地。
“罗通这是不想活了,也不想让拜占庭人活。”
“他是要把那几万追兵,全拖死在里面。”
程咬金愣住了。
他张着大嘴。
喘着粗气。
半晌。
他猛地转身。
冲到叶长安面前。
“长安!”
“快!”
“给薛礼传令!”
“让他别去烧粮草了!”
“让他去救人!”
程咬金急得脸红脖子粗。
唾沫星子乱飞。
“薛礼有三千匹快马!”
“只要他转头,肯定能赶上!”
叶长安没动。
他依旧盯着沙盘。
眼神在那片黄色区域和薛礼的红色旗帜之间游移。
李绩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
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力道很沉。
“没用的。”
“老程,你醒醒。”
李绩指着沙盘上的距离。
手指头都在抖。
“薛礼在哪?”
“他在草原腹地,正往拜占庭的粮道上插。”
“从这到死亡之海。”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把马跑死,把人跑废。”
“把消息送到薛礼手里,最快也要十天。”
李绩的声音低了下去。
透着股绝望。
“十天。”
“等薛礼接到命令,再掉头往回跑。”
“又是十天。”
“二十天。”
李绩惨笑一声。
“到时候,罗通早就变成干尸了。”
“咱们只能去给他收几块骨头。”
大厅里彻底静了。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就是古代战争的死结。
信息。
永远跑不过时间。
程咬金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这会儿。
眼圈红了。
他狠狠锤了一下地面。
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难道……就这么看着?”
“看着那小子死?”
“那可是罗成的独苗!”
一直没说话的叶长安。
动了。
他绕过沙盘。
走到那张堆满杂物的书案前。
拿起一张纸。
铺平。
研墨。
动作不急不缓。
“十天确实太久。”
叶长安提起笔。
饱蘸浓墨。
“阎王爷不等人。”
“那咱们就别走旱路。”
李绩猛地抬头。
看着叶长安的背影。
眼神里带着疑惑。
“世子,这时候就别打哑谜了。”
“不走旱路走哪?”
“难道还能飞过去不成?”
“对。”
叶长安落笔。
字迹潦草。
透着杀伐。
“就是飞过去。”
叶长安写完。
把纸条卷成细细的一卷。
塞进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里。
用蜡封死。
“舅舅。”
叶长安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门口当门神的锦衣卫指挥使长孙冲,走了进来。
“把‘飞羽’放出去。”
叶长安把竹筒递给长孙冲。
长孙冲接过来。
手抖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叶长安一眼。
没多问。
转身就往外跑。
李绩和程咬金对视一眼。
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迷茫。
“飞羽?”
“那是啥玩意?”
程咬金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能不能救罗通?”
“能。”
叶长安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
“传令兵跑得再快,也得吃饭,也得睡觉。”
“还得防着马失前蹄。”
叶长安指了指天。
“但鸽子不用。”
“那是咱家老头子当年养的。”
“最好的信鸽,海东青的种。”
“这几年,顺着丝绸之路,每隔三百里就有一个鸽舍。”
“接力飞。”
“这封信。”
“一天之内,就能落到薛礼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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