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痛苦与背叛感几乎将他吞噬。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将那份深爱转化为恨意，用冷漠和疏离武装自己，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心软。
可方才那场过于真实的幻境，那场他期盼已久的婚礼，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将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熄灭的爱火与渴望，重新勾了出来，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丝毫不怀疑儿时那个会为他出头、收到他简陋礼物时会真心笑起来的苏惜文是真诚的。
但他无法确定，经历了退婚、家族利益权衡、时光流逝之后，眼前这个成熟的、会算计的苏郡主，有几分真心。
他们，都已经是只会权衡利弊的大人了。
楚牧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将话题拉回现实，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既是你们苏家的传承秘境，你父亲难道不知道吗？”
苏惜文摇了摇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父亲不知。这处梦境秘境，乃是苏家祖上一位女性大能所留，传承规矩，传女不传男。是祖母……是祖母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悄悄告诉我的地点和进入方法。”
她提及祖母，泪水终于滑落。
楚牧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的警惕更甚，越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针对他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你哭什么？”
苏惜文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楚牧的胳膊，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楚牧！我父亲……我父亲他要杀我！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楚牧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立刻推开她，眼神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他为什么要杀你？”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真伪。
苏惜文抬起泪眼，语出惊人：“因为我发现了他杀害我母亲的秘密！”
楚牧终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眉头微蹙：“你是说……你母亲是被你父亲杀的？我记得外界传闻，你父母十分恩爱，而且你母亲不是因病重去世的吗？”
“不是的！都不是！”苏惜文激动地摇头，泪水纷飞，“母亲……母亲是被父亲他……他亲手炼成了丹药！用来提升他自己的资质境界，辅助修行！他还将一部分丹药，送给了当时反对他上位的一位家老，以此换取支持！”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述起那段被掩埋的恐怖秘辛。
那时的苏擎，还不是苏家家主，为了在激烈的继承权争夺中胜出，他不惜采用了某种极其邪恶古老的秘法，将自己修为不俗、体质特殊的结发妻子，活生生炼成了一炉人元大丹！
他自己服用后，修为暴涨，一举突破至元婴中期，奠定了继承家主之位的基础，另一部分则作为无法拒绝的“人情”，送给了当时举足轻重的一位家老，换来了其鼎力支持。
楚牧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质疑，也没有出言安慰。
苏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早有领教。
若此事为真，虽令人发指，但放在苏擎身上，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骇人听闻的信息，并判断苏惜文在此刻揭露此事的动机。
苏惜文见楚牧沉默，心中更加焦急，抓着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是哀求道：“楚牧，你带我走好不好？离开皇城，去哪里都行！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父亲他一旦发现我知道了这个秘密，绝不会放过我的！”
楚牧仍旧沉默着，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苏惜文以为他还在介意退婚之事，急忙解释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退婚？我是爱你的，楚牧！一直都是！当年的退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根本无力反抗！我父亲他逼我，一直逼我嫁给慕容浩，我都是一拖再拖，我根本就不爱他，我爱的是你啊，楚牧！”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话语带着癫狂的急切，与幻境中那个一心为他寻找出路的执着身影隐隐重叠。
楚牧看着她这副模样，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表白，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得紧紧的。
他不相信苏惜文此刻所说的全部，尤其是关于“爱”的部分。
但他也无法对她此刻表现出的恐惧与绝望，说出任何狠绝的话。
最终，他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语气缓和了些许：“这里既然是传承之地，那你若能顺利从此地出去，境界能提升多少？”
苏惜文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情绪，答道：“若能成功通过梦境考验，心境圆满，我的修为应当能稳固在金丹圆满之境。可是……这远远不够从我父亲手下逃命啊！”
她的眼中再次涌上绝望。
楚牧沉吟片刻，道：“先想办法从此地出去再说。你的祖先，有告知你离开这秘境的方法吗？”当务之急，是摆脱这个囚笼般的空间。至于苏惜文所言是真是假，以及后续如何，只能等出去之后再行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