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母亲那边的亲戚。
莫测先拨通了大舅杨伟的电话。
响了七八声，那边才慢悠悠地接起，带着一股官腔。
“喂，哪位？”
“大舅，我，莫测。”
“哦，是小测啊。”杨伟的语气立刻变得长辈范儿十足，“怎么了？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莫测心里冷笑。
前世，这位大舅最喜欢摆谱，明明只是个事业单位的小科员，却总爱用教训的口吻跟家里人说话。
“大舅，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您借一万块钱，周转一下。”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莫测甚至能想象出杨伟此刻眉头紧锁，一脸不悦的表情。
过了几秒，杨伟那装出来的关切声音才响起：“小测啊，你一个学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跟人攀比，乱花钱了？”
一连串的质问，仿佛莫测是什么败家子。
莫测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前世，就是这位大舅，在他儿子结婚时，以买房差点钱为由，从他家拿走了八万。
当时他爸妈二话不说，把准备养老的钱都取了出来。
结果呢？
那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为了这事，他爸妈省吃俭用，连着吃了三个月的咸菜馒头。
现在，他不过是借一万，就成了学坏、攀比、乱花钱？
真是刑啊，太刑了。
“大舅，是这样的。我们计算机系有个学长带队，搞了一个校园o2o的创业项目，入围了省里的创业大赛，很有前景。”
“现在项目前期需要一笔钱来开发小程序和做初期地推，我想投一万块进去占点原始股，这对我以后毕业找工作甚至是履历都很有帮助。”
莫测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胡闹！”
杨伟的声调立刻拔高，带着一股训斥的口吻：“创业？你一个学生懂什么叫创业？”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是拿奖学金，是考研！这才是正途！别整天想着走那些歪门邪道！”
“钱的事情，我跟你大舅妈工资就那么点，都计划得好好的，一分都动不了。”
“你啊，踏踏实实把书读好，别给家里人丢脸，比什么都强！”
一套说辞，滴水不漏。
既保住了面子，又一毛不拔。
“知道了，大舅，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莫测利落地挂断电话，没有半句废话。
机会，给过了。
他面无表情地划到下一个号码——二舅，杨军。
电话接得很快，杨军那带着几分谄媚和油滑的声音传来。
“哎呀！是我的大外甥啊！稀客稀客！怎么想起给二舅打电话了？是不是生活费不够了？”
听听，多会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疼外甥的亲舅舅。
莫测心中冷哼。
前世，就是这位能说会道的二舅，忽悠着老实巴交的父亲，投了三万块去搞什么“特种生态养殖”，最后项目黄了，三万块打了水漂。
而二舅，却没过多久就换了辆新车。
“二舅，确实是遇到点事，想跟您借一万块钱。”莫测开门见山。
“一万？”
杨军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无比紧张：“小测，你跟二舅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跟人打架要赔钱？还是把谁家姑娘怎么了？你别怕，告诉二舅，天塌下来二舅给你扛着！”
演。
接着演。
这演技，不去横店领盒饭都屈才了。
“没闯祸，二舅，就是想创业。”
“创业？”
杨军的语气夸张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哎哟喂！我外甥长大了，有出息了！想创业是好事啊！二舅百分之一百支持你！”
莫测静静听着，看他还能怎么往下编。
“不过……”杨军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你这电话打得实在不凑巧。”
“二舅上个礼拜刚跟朋友合伙投了一个大项目，那可是几百万的盘子！我把所有家当都砸进去了，现在口袋比脸还干净。”
“要不这样，等二舅这个项目回款了，别说一万，十万都给你！”
画大饼的技术，还是那么娴熟。
“行，那我等二舅的好消息。”
莫测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前世的债，今生的戏，都到此为止了。
他手指划过通讯录，最后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小姨，杨芷涵。
他母亲最小的妹妹，比他妈小了整整十三岁，也就比他莫测大了六岁。
关于这个小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她是所有亲戚里，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