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的资产。”
这六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冰湖的深水炸弹,无声,却掀起滔天暗流。
正在打包旧手机盒子的店员,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石化状态,他感觉自己的肺部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只是个卖手机的,为什么要听这种付费内容?
林清浅镜片后的瞳孔,那道恒定的冷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程序代码错误的乱码。
资产。
这个冰冷的、量化的、属于她领域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痞气,精准地击穿了她所有的逻辑铠甲,直接命中了她的底层认知。
她给他买西装,是优化资产配置。
她给他换手机,是提升资产形象。
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对自己看中的“标的物”进行投资和风控。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是棋手,是俯瞰全局的上帝。
结果,这颗她以为稳稳攥在手心的棋子,反手掀了棋盘,然后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别白费力气了,你下的这盘棋,连同你这个人,都是我的战利品。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篡权。
荒谬。
狂妄到让她想直接调用反欺诈模型来分析他大脑构造的荒谬。
然而,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她竟然找不到一句可以从逻辑上反驳的话。
因为,他用的,是她的逻辑。
他,是她为了完成“挡箭牌”任务而配置的“一次性高爆武器”,是她为了验证“超验投资模型”而选中的“实验样本”。
他,也是她的资产。
这是一场认知博弈,一场她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在将军的最后一步,被对方一只过了河的小卒,反杀了老帅的博弈。
林清浅没有后退,也没有移开视线。
她看着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莫测也无法准确解读的情绪。
不是恼怒,更不是羞涩。
而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冰冷的兴奋感。
“资产,需要进行公允价值评估,并且在每个会计期末,进行减值测试。”
林清浅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条刚刚被拉直的心电图:“在你的‘诡神资本’实盘净资产达到一千万之前,你这项‘无形资产’的账面价值,随时可能被我全额计提减值准备,直接清零。”
她没有反驳,没有否认。
她接受了这个设定。
然后,用他给出的设定,反手给他焊上了一个更重的、用kpi打造的枷锁。
莫测心里吹了声口哨。
漂亮。
不愧是未来的瑶池金花,这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玩得炉火纯青。
她这是在告诉他:小样儿,别太得意,你的脖子上,还拴着我随时可以拉紧的业绩项圈。
“成交。”
莫测收回目光,不再与她对视。
这一轮的认知攻防,到此为止。
再进一步,就是越界,会破坏掉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基于利益和智力角逐的平衡。
他接过店员已经打包好的旧手机,然后拎起那几个印着armani标志的购物袋。
“走吧,林总。”
“去哪?”
“回学校。我得回去研究一下,怎么尽快把你的‘待观察’状态,变成‘已确认,不可撤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商场,重新回到阳光下。
谁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像一层看不见的真空薄膜,包裹着两人。
这沉默与来时不同。
来时的沉默是陌生和审视,而此刻,这沉默里,多了一丝棋逢对手的紧张,和互相摸清对方底牌后的忌惮。
林清浅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依旧规律,却似乎比来时,重了零点零一分贝。
她以为自己找的是一颗手雷,一个可以精准引爆、用完即弃的工具。
现在她发现,自己可能招惹了一个更麻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