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转身,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却又步履轻快了几分,朝着分配给教导二团的临时驻地走去。身后,王达低沉的命令声和警卫队员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而有序地融入师部驻地傍晚的嘈杂与忙碌之中。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沉默而坚硬的轮廓,仿佛在师部外围筑起了一道新的、无形的城墙。
林峰穿过忙碌的营地,士兵们搬运物资、架设帐篷的声响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临时驻地就在师部指挥部后方不远处的一片相对平整的山坳里,几顶大帐篷已经支起,炊事班正冒着炊烟。几个认识他的师部参谋和战士看到他,都投来敬佩的目光,低声打着招呼:“林团长回来了!”“林团长辛苦!”
他一一点头回应,脚步却没有停。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疲惫就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他现在只想一头扎进分配给自己的那张行军床上。
刚走到团部临时帐篷门口,就看到警卫员小张正焦急地探头张望,一看到他,立刻像兔子一样窜了过来:“团长!您可回来了!孙营长他们都在里面等您汇报情况呢,还有旅部刚派人送来的补充兵员名册……”
林峰脚步一顿,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师长说得没错,仗打完了,真正的“仗”才刚刚开始。他掀开帐篷帘布,里面昏暗的光线下,教导二团几个营连主官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将他淹没。
“团长!咱们的伤员都安置妥当了!”
“团长,缴获的物资清点出来了,按命令上交了一半……”
“团长,补充的新兵蛋子到了,得赶紧分下去……”
“团长,师部后勤问咱们损坏的装备清单……”
……
林峰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坚毅。他走到那张简易的木头桌子后面,拿起搪瓷缸子猛灌了几口凉白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浇灭了些许疲惫。
“都别急,一个个说。”他放下缸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帐篷瞬间安静下来的力量。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同样写满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先说说伤员的情况。重伤员都送师部医院了?轻伤员呢?药品够不够?”
帐篷里重新响起了汇报声、讨论声,充满了战后特有的紧张与忙碌。林峰专注地听着,不时发出简短的指令。窗外的天色,就在这千头万绪的梳理中,彻底暗了下来。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远处,师部指挥部方向,灯火通明,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那灯火之下无声地酝酿。而林峰和他的教导二团,在这片临时营地的喧嚣里,正努力修复着战争的创伤,为下一场未知的鏖战积蓄着力量。他偶尔抬头望向指挥部那一片光亮,想起那支留下的警卫队,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似乎也找到了一丝安放之处。
“团长,特战队回来了。”小虎进来回答。
“哦,回来了。好走我们去看看,特战队有没有给我们准备惊喜。”林峰回答。
不一会,林峰和各个营连排长,到了外面看见了特战队都完好的站在那里,一个都不少,不过多了一些硝烟的气息。旁边堆满了一堆武器。
“团长,士兵特战队没有全歼,炮了三个人,包括山本,不过他们都受伤了,山本太警觉了,狙击手没有一枪毙命打断了他的一只手,下一次不会让他跑了,那两个士兵被冲锋枪打到了,但是距离太远,不确定受伤程度。”张强回答。
“没有事,下次在解决他们就好了,说一下战果。”林峰安慰道。
“是,这一次击毙山本特战队一百八十人,独立团击毙七人,三人逃跑。”
“好,按照约定,你们扩编一百八十人,我给你们准备物资。你们慢慢扩,名额给你们了,宁缺毋滥。”林峰说。“小虎,去叫一下师长和政委。让他们来看看这里的战果。”
“是。”小虎连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首长和政委来了,
师长和政委的身影出现在营地边缘,身后跟着两名贴身警卫。两人脚步很快,师长那标志性的大步流星带着一股风,政委则稍显沉稳,但目光已经锐利地投向了空地上那堆成小山的武器,以及肃立在旁、浑身硝烟未散却站得笔挺的特战队队员。
“林峰!”师长的嗓门穿透了傍晚的嘈杂,人未至声先到,“你小子又捣鼓出什么名堂了?小虎火急火燎的……”
他的后半截话戛然而止,脚步也猛地一顿。政委紧跟在他身侧,同样停住了脚步,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篝火的跳跃光芒和尚未完全褪尽的夕照,清晰地勾勒出空地上那堆缴火的规模。那不是几支枪,而是像一座骤然隆起的小型金属山丘。层层叠叠的冲锋枪火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堆叠得如同收割后的麦捆;几具掷弹筒(八九式掷弹筒)粗短的筒身和配套的弹药箱散落在旁边;南部十四式手枪(王八盒子)特有的方形枪套和日式军刀杂乱地压在枪堆缝隙里。更多的是黄澄澄的子弹带、牛皮弹药盒、钢盔、甚至还有几面被撕破的膏药旗,像破抹布一样被随意丢弃在冰冷的金属堆旁。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搬运物资的士兵停下了脚步,附近帐篷里探出好奇的脑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堆象征着死亡和胜利的战利品上。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突然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师长脸上的急切被一种混合着震惊和狂喜的神情取代,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枪堆,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起一支冲锋枪,粗壮的指关节摩挲着冰冷的枪机,又掂量了一下旁边一具掷弹筒的分量,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堵住了。
“我的老天爷……”他猛地回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林峰,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林峰!这些都是……山本那狗娘养的特战队?!”
“报告师长、政委!”林峰立正敬礼,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的!我部特战队协同独立团一部,于昨天下午完成伏击,击毙山本特战队主力一百八十人,缴获其大部装备。独立团击毙七人。山本及两名队员受伤逃脱,山本断了一只手。”
“一百八十人?!还跑了山本?”师长放下掷弹筒,眼睛瞪得溜圆,但随即又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大部装备’!这他娘的哪里是大部,这是连锅端了!山本那老小子,断了一只手?哈哈哈,够他喝一壶的!痛快!”他用力拍打着冰冷的武器堆,震得几支步枪哗啦作响,仿佛拍着老伙计的肩膀。
政委没有说话,他缓步上前,俯身捡起一面被子弹打穿的膏药旗,指尖捻过边缘焦黑的破洞,又拿起一支冲锋枪,熟练地拉开枪栓检查枪膛。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目光扫过每一件武器上的细节——枪托上的撞击痕迹、刺刀上的豁口、钢盔上凹陷的弹痕。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那堆数量惊人的弹药上,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心算着什么。
“林峰,”政委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师长的大笑也收敛了几分。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射向林峰,“代价呢?”
林峰心头一凛,立刻回答:“报告政委!我特战队无一阵亡,三人轻伤。”
“无一阵亡?”师长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猛地转向肃立如松的张强和特战队员们。他们身上的硝烟味、汗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沉静,如同磨砺过的黑曜石。
“是!”张强跨前一步,声音洪亮,“伏击地点经过反复勘察,火力配置充分,行动方案演练多次。交火时间极短,目标混乱,未能组织有效反击。我方占据绝对地利与火力优势,以最小代价完成主要歼敌任务!”
政委的视线在张强那张年轻却已刻上风霜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每一个特战队员。他们的军装沾满尘土草屑,有的地方甚至被灌木划破,但站姿纹丝不动,如同扎根于这片浸染了鲜血的土地。他看到了他们手中紧握的德制mp40冲锋枪枪口残留的火药痕迹,看到了腰间快拔枪套里备用的弹匣,看到了他们脚上那双沾满泥泞却异常稳固的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