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的手很稳，像一架精密运转的机器。
崭新的扑克牌在他指间翻飞，洗切之后，以一种优雅而冷漠的节奏，滑向赌桌两端。
第一局，玩的是梭哈。
冰冷的纸牌落在墨绿色的天鹅绒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喧嚣的赌场里，却清晰得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皮埃尔的明牌是一张黑桃k，牌面极大，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呼。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嘴角那抹贵族式的傲慢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周星祖的明牌则是一张不起眼的方块7。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一张梅花2。
烂牌。
林小乐在人群外围，隔着攒动的人头，都能感觉到周星祖瞬间僵硬了一下。
“星哥！别慌！”林小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人群的议论传到周星祖耳边，“记住第一条战术！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猥琐发育，别浪！”
周星祖听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林小乐那些天魔音贯耳般的教导在脑中过了一遍。
“跟。”皮埃尔慢条斯理地推出一小叠筹码，目光轻蔑地扫过周星祖，“年轻人，第一局就拿到这种牌，看来你的运气不怎么样。”
荷官继续发牌。
皮埃尔拿到一张红心k，一对k，牌面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
周星祖拿到一张方块8，7、8杂牌，毫无胜算。
“我放弃。”
周星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把牌一推，干脆利落地认输。
全场一片哗然。
“搞什么啊？这就怕了？”
“还以为是什么赌圣，雷声大雨点小。”
“法国人那对k，他怎么敢跟啊？”
皮埃尔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甚至懒得去看周星祖，只是优雅地将那一小堆筹码揽到自己面前，动作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丁力站在不远处，眉头微微皱起，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只有林小乐，在人群中悄悄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
他知道，周星祖正在执行战术。用最小的代价，去试探对手的风格，同时，也是在用自己那“生物扫描仪”般的能力，疯狂记忆着已经出现的牌。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周星祖打得异常“猥琐”。
只要牌面稍有不利，或者他通过“算牌”判断出对手拿到大牌的概率很高，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弃牌。
他输多赢少，面前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赌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嘲讽。
“不行啊，这小子，根本不是法国人的对手。”
“丁先生这次可是看走眼了。”
李扒皮，那个之前被林小乐怼得灰头土脸的富贵门老板，不知何时也挤在人群里，此刻正幸灾乐祸地对身边的人说：“看到了吧？什么狗屁赌圣，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真本事，还得看手上的功夫，不是靠吹牛皮！”
丁力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三叔在人群后方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念叨：“阿星啊，用特异功能啊！搓他啊！把他的k搓成3啊！”
绮梦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也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那个在走廊里练牌时眼神专注如豹的年轻人，为何在赌桌上，却显得如此畏手畏脚？
唯有林小乐，依旧稳如老狗。
他知道，周星祖不是在退缩，他是在“加载地图”。
每一张发出的牌，都在周星祖的大脑里，构建成一个庞大的数据模型。牌靴里还剩什么牌，k和a还各有几张，凑成同花顺的概率是多少……这些信息，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他脑中流转。
第五局开始。
荷官发牌。
皮埃尔的明牌是红心q。
周星祖的明牌是黑桃10。
“跟。”皮埃尔依旧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跟。”周星祖平静地推出筹码。
第二张牌。
皮埃尔，红心j。
周星祖，黑桃j。
牌面依旧是皮埃尔占优。
第三张牌。
皮埃尔，红心9。
周星祖，黑桃q。
人群中爆发出骚动，两边都是同花的雏形，而且点数都很大。
“有点意思了。”皮埃尔第一次正眼看向周星祖，“看来你的运气回来了。”
他加大了赌注。
“跟。”周星祖毫不犹豫。
第四张牌。
皮埃尔，梅花a。他的同花断了，但现在是三张大牌在手，牌面依然强势。
周星祖，黑桃k。
黑桃10、j、q、k！只差一张a或者9，就是同花顺！
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荷官的手！
丁力的眼睛亮了，他攥紧了酒杯。
绮梦也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看来，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边。”皮埃尔看着周星祖的牌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他忽然将面前所有的筹码，如同一座小山般，全部推到了赌桌中央！
“all in！”他用带着口音的中文，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我赌你，拿不到那张黑桃9，也拿不到那张黑桃a！”
这是赤裸裸的心理压迫！
他在赌周星祖不敢用全部身家，去赌那最后一张牌！
周星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他能感觉到，皮埃尔的目光像两把锥子，试图刺穿他的心理防线。
“星哥！”
林小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戏谑和荒诞的语调。
“别被他带节奏！你现在就问他一个问题！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薛定谔的猫’！”
“什么？”周星祖一愣。
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薛定谔？是哪个国家的赌王吗？
猫？赌钱跟猫有什么关系？
皮埃尔那志在必得的表情也僵住了，他皱起眉头，看向人群中那个穿着古怪的林小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