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觉得新奇又茫然,更多的是担忧:“这……这真能离啊?以前光听说书上、戏文里有,咱院里可真没见过……这离了婚,无儿无女的,以后日子可咋过?一个人多难啊……生病了都没人端碗水……”她们的眼神里或许有一丝对谭金花勇气的佩服,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对离开男人独自生活的恐惧、担忧和不确定,仿佛那是一条绝路。
几个蹲在墙角抽烟的老爷们儿则大多摇头晃脑,觉得女人家就是事多,不懂事。“老夫老妻几十年了,有啥深仇大恨过不下去的?凑合着过呗,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闹离婚,丢不丢人?让外院的人怎么看咱们95号院?”“就是,一个女人,没个男人当家立户,顶不起门头,以后指望谁?喝西北风去?我看呐,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
然而,处于这舆论漩涡中心的谭金花,此刻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轻松。她不再是“一大妈”,不再是易中海的附属品和遮羞布,她是谭金花,一个可以自己决定明天吃什么、钱怎么花、无需再活在巨大谎言和无尽压抑里的、完整的、独立的“人”。
虽然前路未知,必然艰难,但那种脚踏实地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新生感觉,让她第一次真正挺直了腰杆,连呼吸都带着自由和希望的味道。
暮色渐深,四合院里的炊烟和喧闹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各家灯火亮起,准备着简单的晚饭。但中院贾家屋里,却没有往日的烟火气,贪婪的情绪正在秦淮茹心中疯狂滋长、发酵。她从窗户缝里,从婆婆贾张氏咬牙切齿中拼凑出了一个让她心脏狂跳的消息——傻柱拿回了一大笔钱!足足有一千四百七十块巨款!!
这么多年,她在刻薄算计的婆婆贾张氏手下讨生活,像个三等丫鬟,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计算了再计算。婆婆死死攥着公公的抚恤金和贾东旭的大部分收入,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嘴上却永远哭天抢地喊着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棒梗和小当吃不饱、穿不暖,把她架在火上烤。她每天精打细算,为一分钱、一根蔫巴菜叶能跟菜市场的小贩磨破嘴皮子,夜里看着孩子们熟睡却明显带着菜色、瘦弱的小脸,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充满了无力和愧疚。她太需要钱了!迫切需要!
有了这笔钱,哪怕只是一部分,就能立刻、彻底地改变她和孩子们的生活!
必须让傻柱继续帮衬自己!他以前就经常带饭盒,接济自家,虽然动机不纯,但现在他更有钱了,没理由不帮!她自信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诉苦、示弱、掉几滴眼泪、偶尔给点似有若无的希望和触碰……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鄙夷和恶心感又猛地涌了上来,她眼前闪过傻柱那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样子,指甲缝里永远嵌着的黑泥和油污,身上那件散发着汗味和油烟味的破旧工装,还有他每次盯着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带着馋涎的目光,像黏腻的舌头舔过她的皮肤。
一想到他那眼神,秦淮茹就觉得像被最肮脏的鼻涕虫爬过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腾。她秦淮茹,纵然再落魄,再艰难,也是这附近有名的漂亮姑娘,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个粗鄙不堪、只知道围着锅台转的糙汉厨子?
“呸!”她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就他那样,给我提鞋都不配!浑身一股子猪油渣味儿,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做梦!”
她只想最大限度地榨干他的利用价值,吸吮他的血肉和钱财来滋养自己和儿女,却绝不允许这个工具碰触自己分毫,甚至在心里还要拼命维持一种虚假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来掩盖自己伸手乞讨的难堪。
“得想个法子……得让他主动把钱拿出来……心甘情愿地拿出来……”秦淮茹眼神闪烁不定,算计迅速取代了短暂的挣扎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