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彦在燕山深处纵情山水,试验法术,玩得不亦乐乎之时,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主任正在办公室伏案处理文件,桌上的老式手摇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放下钢笔,拿起听筒:“喂,哪里?”
“是南锣鼓巷街道办吗?这里是区医院。跟您汇报一下,你们街道送来的那位聋老太太,今天上午已经苏醒过来了!医生做了全面检查,意识清醒,认知功能也没发现太大问题,就是身体虚弱得厉害,需要好好调养。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来接她出院了。”
王主任一听,又惊又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哎呦!太好了!谢谢大夫!辛苦你们了!我们马上安排人过去!”放下电话,她立刻站起身,朝外间喊道:“小张,小李!手头事放一放,快,跟我去趟医院,老太太醒了,咱们接她老人家出院!”
一行人匆匆赶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走进那间单人病房,果然看见聋老太太背靠着枕头,半坐在床头。她脸颊消瘦凹陷,眼窝深陷,布满皱纹的皮肤更显蜡黄,但一双老眼总算不再是紧闭着,正有些茫然、打量着四周白色的墙壁,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老太太!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我们了!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担心坏了!”王主任连忙上前,坐在床沿,一把握住了老太太枯瘦如柴、冰凉的手,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真切关怀。
这关怀并非全然出于工作职责,还掺杂着一份深埋心底的私人感念——1947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当时还是地下交通员的她传递重要情报时被敌人发现追捕,身中一枪,险些丧命,是这位当时腿脚还算利索、颇有急智的聋老太太,冒着杀头的风险,将她藏在家中的红薯窖里,每天偷偷送点稀粥咸菜,用土法子帮她处理伤口,才让她躲过严密搜捕,捡回一条命。这份救命之恩,王主任一直铭记于心。
聋老太太眨了眨眼,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才完全聚焦,认出来人,声音沙哑干涩得像是破风箱:“是……是王主任啊……我这是……在哪儿呢?睡了多久了?”
“在医院呢!您突然就昏迷不醒,可有些日子了!大伙儿都快急死了。”王主任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些温暖,“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头晕不晕?心口闷不闷?”
“老了……不中用了……浑身就像散了架,一点劲儿都没有……”老太太虚弱地摇摇头,喘了口气:“院里……院里都还好吧?中海呢?”她潜意识里还倚仗着易中海这棵“大树”。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老太太,您既然问起了,我也不能不跟您说实话。您这一病倒啊,院里可是出了天大的事了。”她斟酌着语句,将事情缓缓道来,尽量说得平和些:“何雨柱那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去派出所报了案,这一查可就查出大事了。易中海他……这些年一直偷偷截留何大清寄给他们兄妹的抚养费,还私自倒卖了厂里指明给何雨柱的工作名额,更为了掩盖这事,给邮递员行贿……数罪并罚,证据确凿,法院判了五年,已经送去劳改了。”
聋老太太的眼睛猛地瞪大,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五……五年?劳改?!中海他……他怎么会?!”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她头晕目眩。
“唉,是啊,谁也没想到。”王主任点点头,神色凝重,继续道,“而且,查案期间还发现,易中海他……他长期伪造病历,对外硬说是谭金花同志不能生育,把生不了孩子的责任全都推给了金花同志,让她白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和指指点点。金花同志这次是彻底寒了心,已经向法院起诉,跟易中海离婚了。判决都下来了。现在啊,院里大家都叫她本名谭金花了。”
“离……离婚了?!金花她……她离了?!”聋老太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难看,最后一点血色也被抽干了。这接连两个重磅消息,如同两记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她本就虚弱的心口上。
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各种念头疯狂翻涌:
【完了!全完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和易中海那些算计。虽然她最初也只是嘴馋,想着让易中海拿捏住傻柱那个憨直厨子,好让他能时常给自己做点可口饭菜,伺候自己舒坦,顺便帮着易中海一起拴住傻柱给自己养老送终。她甚至曾隐隐觉得易中海对何雨水太过苛刻,私下里劝过他对傻柱好点,别太绝情,谁成想易中海背地里竟敢做出截留抚养费这种丧良心的事!【柱子……柱子现在肯定恨死我了!觉得我也是帮凶!他还会认我这个老太太吗?还会像以前那样,给我做一口热乎的、软烂的吃食吗?】
随之而来的是对易中海滔天的怒火和极度的失望:【易中海这个蠢货!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好好的一副牌,明明有技术、有地位、有人手,怎么就把事情办成了这样?!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把我多年的谋划全毁了!】
而当听到谭金花离婚的消息时,她更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里恐慌、绝望到了极点!【金花离婚了?!那……那以后谁管我?!】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来,真正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地给她做饭、洗衣、缝补、伺候她起居、在她病榻前端茶送水、倒马桶擦身的是谁!是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谭金花!
易中海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出点钱和票,摆摆一大爷的谱罢了。【没了金花,我一个裹了小脚、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太婆,以后可怎么活?谁给我一天三顿饭?谁给我浆洗缝补?谁在我头疼脑热时守在床边?指望院里那些各有算计的邻居?还是指望已经恨透了我的傻柱?】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听到易中海坐牢更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和无助。
然而,到底是经历过旧社会风浪、心思深沉似海的老太太。极度的震惊和恐慌之后,一丝疑虑猛地浮上心头,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不对……这事太巧了!巧得邪门!我怎么就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突然昏迷不醒了?我一倒下,中海就紧接着出事,一环扣一环,又快又狠,连个转圜求情、私下运作的机会都没有!就像……就像有人算准了时间,故意掐着点发难一样!】她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精光,努力回想昏迷前是否有任何异常,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物,却又毫无头绪,那段记忆模糊不清。
聋老太太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那股莫名的寒意,挤出虚弱的笑容,声音愈发沙哑无力:“唉……知道了……谢谢王主任惦记……给你们……添麻烦了……”她顺从地让王主任和干事搀扶着下床,脚步虚浮无力。
林彦在燕山深处尽情宣泄了一番,身心俱是说不出的舒展畅快,直到日头偏西,霞光浸染了天际,才优哉游哉地返回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