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伏击受伤后,林彦并未急于报复。他如同丛林中最有耐心的猎手,隐匿身形,舔舐伤口,同时以更冷静、更审慎的目光观察着坤泰的势力网络。他不再追求一时之快的杀戮,而是开始系统地收集信息:罂粟田的分布、运输路线、坤泰核心手下的活动规律、以及他们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他目睹了更多这片土地上的悲剧:被毒品摧垮的家庭,为保护家人不得已为虎作伥的农民,以及坤泰武装令人发指的残忍。他的心态从最初单纯为了磨砺杀伐之心,增添了几分责任感与愤怒。毁灭这些害人的罂粟田,成了他此刻最强烈的念头。
但问题随之而来。罂粟田遍布山林,面积广阔,单纯放火烧,不仅效率低下,容易扑救,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反而会打草惊蛇,且可能引发山火,波及无辜村寨。关键他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烧,他需要一种更彻底、更隐蔽的方式。
这一日,他悄悄潜入一片偏僻的罂粟田,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一株完整的罂粟植株,迅速返回了乾坤空间。
他直接找到了正在丹房里整理药材的丹老。
“丹老,您看看此物。”林彦将那株还带着泥土的罂粟花递给丹老。
丹老接过,略一打量,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嗯?此乃‘迷魂花’,一种凡俗毒草之属。其汁液提炼之物,能惑人心智,令人沉溺癫狂,透支精气神,乃修行大忌。少爷从何处得来此等污秽之物?”
林彦神色凝重,详细向丹老讲述了这东西在外界的名字——鸦片,以及它曾经给古老的中国带来的深重灾难,亿万同胞为之倾家荡产、形销骨立,被称为“东亚病夫”的屈辱历史,以及如今在金三角地区,它依旧是罪恶之源,滋养着无数像坤泰这样的毒枭。
“…我所见之处,百姓因此物而麻木,土地因此物而荒芜。我想彻底毁了它们,但面积太广,纵使我法力耗尽,也难以尽除。且即便毁了这一季,只要利益还在,他们明年还会再种。丹老,您可知有何法门,能…能让这片土地,再也种不活这罂粟?但其他作物,譬如稻谷,却可正常生长?”
丹老听完,抚须沉吟良久,脸上也露出一丝肃然:“原来此物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过往…少爷心怀苍生,老朽佩服。”但他随即又露出疑惑之色,“只是…少爷,若要毁去这些花草,对您而言并非难事啊?纵有千亩万亩,您将其尽数收入这乾坤空间,再以真火焚毁,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如此烦恼?”
林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丹老,我能收一次,甚至两次。但我无法永远守在那里。只要那片土地还能长出这东西,只要这害人之物还能带来巨利,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人被吸引而去,砍不尽杀不绝。我需要的是斩断根源,让那块土地‘拒绝’生长罂粟。如此一来,即便我离开了,它也无法再成为毒源。”
丹老闻言,恍然大悟,眉头皱得更紧:“让土地自行厌弃某种作物…此乃改变一地之‘物性’,涉及地脉灵气流转,绝非易事…寻常丹药或法术,怕是难以办到。少爷此法,确是治本之策,但…难,甚难。”
他思索片刻,道:“少爷稍候,容老朽寻几位老友参详一下。”
第二天,丹老便带着一位身材干瘦、沉默寡言、周身似乎萦绕着淡淡泥土与阴湿气息的黑袍老者来到了林彦的小院。这位老者林彦有些印象,是金丹傀儡中较为孤僻的一位,平日几乎不出自己的虫谷秘穴。
“少爷,”丹老介绍道,“这位是‘虫叟’,你叫他老虫便可。”
虫叟微微躬身行礼,声音低沉沙哑:“见过少爷。”他话不多,直接递过来一个看似用某种暗褐色胶泥烧制成的、布满细微孔洞的扁圆小罐,约有碗口大小。
丹老代为解释道:“少爷,昨日我思来想去,觉或可借助虫豸之力。便去寻了老虫。他将你那‘迷魂花’看了,言道此事易尔。他手中恰有一种一阶异虫,名为‘蚀根魔甲’。”
“此虫形似微小甲壳之虱,通体黝黑发亮,仅有针尖大小,口器锋锐,擅钻地打洞,终生居于地下。”虫叟声音低沉地补充,“其性贪婪,不食寻常草木根茎,专嗜啃食各种蕴含毒性、尤其是迷幻成瘾类毒性的植物根系,并以其中毒素为养分繁衍。对无害作物之根系,则毫无兴趣。其母虫居于罐中巢核内,少爷只需滴血认主母虫,便可掌控整个虫群。放出之后,它们自会钻入土中,循着毒根气息,啃食罂粟之根,使其迅速枯萎而死,且绝不伤及旁物。啃食毒根越多,其繁殖愈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