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金三角厚重的云雾,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空气中那股甜腻的罪恶花香已然被草木清气和新翻泥土的气息所取代。
林彦赶着骡车来到了他最初抵达的那个边境小村寨。与一月前的死气沉沉相比,寨子里多了几分惶恐不安下的躁动。罂粟的突然死亡让依赖其缴纳“供奉”的村民们不知所措,既为摆脱毒枭的控制而感到一丝隐秘的庆幸,又为未来的生计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村民们认出他就是上次那个打伤了坤泰手下、还杀了人的“煞星”,纷纷畏惧地躲回屋里,透过竹篱的缝隙偷偷打量。
林彦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径直找到了那位曾与他交谈过的老者。老者看到他,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连作揖:“好汉…您…您怎么又回来了?坤泰的人前几天还在到处找您…”
“老伯,不用怕。”林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坤泰和他的大部分手下,已经跑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来逼你们种那害人的东西了。”
“跑…跑了?”老者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的?都…都跑了?”
“嗯。”林彦点点头,他手一挥,身后骡车上装满了大麻袋,林彦招呼寨子里的年轻人把麻袋搬下来堆放在空地上,发出沉甸甸的声响。“这些是稻谷、玉米和其他一些能饱肚子的粮种。你把这些分给寨子里的人,让大家赶紧把地重新翻过,把这些种子种下去,或许还能赶上一季收成,不至于饿死。”
老者和其他悄悄围过来的村民看着那些饱满金黄的种子,眼睛都直了。这对于失去罂粟收入、即将断粮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东西!
“这…这…”老者激动得嘴唇哆嗦,就要跪下磕头。
林彦伸手扶住他:“不必如此。老伯,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好汉您说!您是我们寨子的恩人!”
“你让寨子里腿脚利索的人,去附近的寨子奔走相告两件事。”林彦沉声道,“第一,告诉他们,那些逼人种鸦片的恶棍头子,好像都遭了报应,死的死,跑的跑了。第二,告诉他们,这土地听说被山神下了诅咒,那害人的罂粟花再也种不活了。让他们别再指望那个,想活命,就赶紧来我们寨子领能吃的粮种,回去种地!”
老者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对“山神诅咒”之说将信将疑,但毒枭跑了和有种粮可领却是实实在在的好消息。“好!好!我这就让家里小子们去跑!一定把话带到!”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周边饱受毒害的山寨间传开。起初是怀疑和恐惧,但当几个胆大的寨民半信半疑地过来,真的领到了饱满的粮种后,希望之火开始在各处点燃。
接下来的几天,林彦所在的这个小小村寨变得空前热闹起来。四面八方不断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山民跋山涉水而来,眼神中带着期盼与怯懦。林彦带来的种子似乎取之不尽,他时不时借口“去取货”回空间补充,再赶着骡车回来有序地分发给每一个前来的人。
他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粗糙的、常年被鸦片汁液和泥土染黑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金黄的稻种,如同捧着最珍贵的珠宝,脸上绽放出许久未见的、充满希望的光芒时,心中那份因杀戮而积攒的戾气,仿佛也被这充满生机的景象悄然化解。
他听到人们低声议论着:
“真的…坤泰的人好像真不见了…”
“阿佤寨那边也领到种子了!”
“老天爷开眼了啊!山神发怒了啊!”
“快回去,把地翻了,种粮食!”
他知道,“土地诅咒”和“毒枭遭报应”的说法会随着这些粮种一起,深深扎根在这些山民的心中,比任何法律和说教都更有力地阻止罂粟的死灰复燃。
琐事已了,该离开了。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林彦再次来到那片曾经是罂粟田、如今已一片荒芜的山坡上。他取出那装着“蚀根魔甲”母虫的泥罐。
通过神识联系,他向母虫传递了最后一道指令:
“留在这里。帮我监视这片土地。若再见此毒花,无论何人所种,全部吃光,无需留情。”
“但是切记:若遇凡人,未曾主动伤害你们,绝不可主动攻击,更不可伤人分毫。你们只需深藏地底,守护此地清净即可。”
母虫传来服从的意念波动。
林彦点点头,将泥罐深深埋入地下,彻底掩去了痕迹。这些奇异的生灵,将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一道隐藏在泥土之下的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