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计书宝站在苍骨巫师的石屋前。
老巫师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晒在石板上的药草,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片叶子,仿佛在抚摸珍宝。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来了?比老夫预想的晚了两天。”
计书宝微微一怔,随即了然——这位看似不问世事的老巫师,其实对整个部落的动向洞若观火。
“晚辈需要做些准备。”计书宝恭敬道。
“准备?”苍骨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是准备行装,还是准备说辞?”
计书宝心头一紧,面上却保持平静:“两者皆有。晚辈近日修炼遇到瓶颈,体内能量流转滞涩,需几种特殊药材辅助突破。查阅古籍时,见‘霜脊裂隙’、‘泣月寒潭’等地或有产出,故想前往一试。”
苍骨盯着他看了良久,久到计书宝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思已被完全看穿。
“霜脊裂隙……”老巫师喃喃重复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株干枯的夜光藤,“那地方,有三十年没人去过了。”
“为何?”
“险。”苍骨简短回答,“不只是地势险峻。那里的能量场很乱,像被什么东西搅碎过,又勉强拼凑起来。修为不够的人进去,轻则神智错乱,重则……”
他没说完,但计书宝已明白意思。
“晚辈会小心。”
“小心?”苍骨嗤笑一声,站起身,佝偻的背脊在晨光中投下弯曲的影子,“年轻人,老夫活了八十七年,见过太多‘小心’的人再没回来。你想去,可以。但先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您请说。”
苍骨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为了修炼,还是为了别的?”
计书宝迎上他的目光:“若我说两者都是,您信吗?”
四目相对。石屋前只有风吹过药草叶片的沙沙声。
良久,苍骨突然笑了——那笑容很古怪,像是欣慰,又像是悲哀。
“好。”他说,“老夫给你地图,标注安全路线。但你记住三条:第一,只在白天行动,日落前必须退出裂隙区域;第二,若听到任何类似哭泣或低语的声音,立刻封闭听觉,头也不回地离开;第三……”他顿了顿,“若在裂隙深处看到冰蓝色的、会发光的草,不要采,不要碰,甚至不要多看。记住了?”
计书宝心脏狂跳——冰蓝色的、会发光的草!这很可能就是冰心草!
“记住了。”他沉声应道。
苍骨转身进屋,半晌后拿着一张粗糙的皮质地图出来。地图上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几处特别标注了红色叉号。
“这些地方,千万别去。”苍骨指着叉号,“百年前塌陷过,地层不稳,而且……”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总之别去。”
计书宝接过地图,郑重行礼:“多谢前辈。”
“别急着谢。”苍骨摆摆手,重新坐回药草堆旁,背对着他,“活着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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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书宝离开苍骨的石屋后,径直去了后山训练场。他需要确认一件事——雷电芽衣是否已经先一步探查过那些地方。
果然,当他到达时,那道紫色的身影已经倚在一块巨石旁,手中把玩着一缕跃动的电光。
“地图拿到了?”雷电芽衣没有回头。
“嗯。苍骨巫师提醒得很具体,尤其关于冰蓝色的草。”
“意料之中。”雷电芽衣转过身,电光在她指间消散,“昨夜我去过霜脊裂隙外围。能量场确实异常,但不是天然形成的紊乱,更像是……某种强大力量爆发后的残留。而且,有近期活动的痕迹。”
计书宝眉头一皱:“有人去过?”
“至少一个月内有人进入过裂隙深处。脚印很浅,但逃不过我的感知。”雷电芽衣紫眸微眯,“对方很谨慎,用了某种掩盖气息的手段。不过,还是留下了微弱的黑暗能量残余——和圣地那晚的‘暗潮’同源。”
这消息让计书宝心头一沉。如果“暗潮”的操纵者已经在行动,那么他们的时间就更紧迫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黎明。”雷电芽衣道,“今夜你再去见一次阿月。有些事情,需要在她见到烈风之前确认。”
“烈风要见她?”
“不是正式见面。烈风今早询问了阿月的学习进度,并‘偶然’路过了她采药的坡地。”雷电芽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虽然两人只是远远对视,没说一句话,但这是个信号——冰山开始融化了。而我们需要知道,当冰山融化时,底下露出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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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计书宝按照约定,在训练场清水罐旁放了一片倒置的银叶草。这是他与阿月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
一个时辰后,阿月的身影出现在后山小径上。她换了身深色便服,肩上挎着个小布包,神情有些紧绷。
“出什么事了?”一见面她就急切地问。
“别紧张,是有新进展。”计书宝示意她到更隐蔽的岩石后,“霜脊裂隙那边,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但我们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进去过,而且很可能与‘暗潮’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