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回到医馆,立刻将那枚“墨云”令牌取出。它触手冰凉,边缘打磨平滑,正面浮雕的墨云纹样,并非简单的装饰,其线条走向,隐约构成一幅晦涩的图卷。她点燃烛火,将令牌放在白纸上,用笔细致地描摹每一道纹路,试图从中找出隐藏的含义。
她想起萧景辰的话,“墨云”组织与“烟云秘录”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炎开国之前。令牌上的纹样,或许是某种古老的地图,或是启动秘录的钥匙。她将玉片取出,与拓下的墨云纹样对照。两者之间,确有相似之处,但令牌上的墨云,更显锋利与侵略性,仿佛蕴含着某种不祥的力量。
顾清影将所有关于墨云纹样的资料,包括她记忆中顾家藏书里偶然提及的零星记载,以及阿力连夜从京城传回的一些蛛丝马迹,全部摊开在桌上。她沉浸其中,仿佛化身为最精密的机器,将每一份信息拆解、重组、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时,顾清影的指尖终于停在了一处。令牌上的墨云纹样,在特定的光线下,竟然能与京城郊外一处古老祭坛的地图隐约重合。而祭坛的位置,正是当年顾家案发前,父亲曾秘密查探过的地方。
她心头一震。原来,顾家并非无意中触碰禁忌,而是父亲早已察觉到“墨云”的端倪,试图阻止他们的阴谋。那枚玉片,或许就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线索。
“墨云”,祭坛,玉片,秘录……一个巨大的,牵连着王朝气运的阴谋,正逐渐在她眼前展开。
她没有丝毫倦意。立刻召来阿力,将绘制好的古道地形图铺开。
“西郊古道,三日后。”顾清影声音平静,“这条古道地形复杂,多有崎岖,两侧山林茂密,是伏击的好地方。但同时,也容易被反伏击。”
阿力屏气凝神,听她分析。
“墨云组织行事隐秘,既然能让核心成员亲自押运,说明这批古物极其重要。他们不会走寻常路,也不会轻易暴露。我们需要在古道沿线,秘密布置眼线,尤其注意那些偏僻的小径和废弃的哨岗。”顾清影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他们很可能利用这些地方进行中转或设下陷阱。阿力,你带几个人,去沿线探查,重点是水源、岔路,以及是否有临时营地的痕迹。”
“是,主子。”阿力领命而去。
顾清影又取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各种药材名称。“我需要这些药材,越快越好。”她将药方递给另一个心腹。这些药材,一部分是用来制作易容的药膏,另一部分,则是她为应对“墨云”高手准备的毒药。她不擅长武力,但她可以利用毒术,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接下来的两天,烟云阁上下忙碌起来。阿力带人乔装成采药人、樵夫,甚至流民,对西郊古道进行了地毯式侦查。他们发现,古道深处几处废弃的驿站,近期似乎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却又被刻意掩盖。顾清影结合这些情报,推测“墨云”很可能打算在那里进行短暂停留,或作为接应点。
同时,顾清影也利用医馆的便利,为自己和潜在的“合作者”准备了一些应急药丸,包括解毒、止血、甚至短时间提升体能的药剂。她将这些药丸分门别类装好,确保能在紧急时刻迅速取用。
她的心绪,在这两天里,前所未有的冷静。她不再纠结于与萧景辰的合作是否会被利用,不再沉溺于家族覆灭的悲痛。她只是一个复仇者,一个棋手,而现在,她要做的,是赢得这场棋局的第一步。
第三天,午后。
西郊古道,阳光透过密林,斑驳地洒在崎岖的山路上。顾清影一身不起眼的褐色布衣,脸上涂抹了薄薄一层药膏,让她看起来像个面色蜡黄的普通村妇。她站在一处高坡上,凭借烟云阁探子传回的最新情报,计算着“墨云”押运队伍的可能抵达时间。
萧景辰的身影,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依旧是那身玄色常服,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一尊雕塑。
“顾小姐,准备好了?”他声音低沉。
顾清影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她没有回应,只是指了指古道前方的一处隘口。“墨云队伍,将在半个时辰内抵达这里。他们很可能在隘口前的废弃驿站停留。驿站内有暗哨,数量不明。”
萧景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多言。
“我已在驿站周围布下迷药陷阱。墨云的人一旦进入,会有短暂的眩晕。这将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顾清影接着说,“但迷药效果有限,且那位高手武功卓绝,恐怕影响不大。萧公子需要速战速决。”
“你如何应对那位高手?”萧景辰问。
顾清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装着几支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这是我新制的毒针。无色无味,见血封喉。配合我的易容术和身法,或许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萧景辰看了看那竹筒,眸光微动,但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终于,古道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行进间悄无声息,如同幽灵。顾清影数了数,一共十一人,其中八人护卫,两人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而走在最前方,身形高大,步伐沉稳的,正是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
“他就是墨云的高手。”顾清影轻声提醒。
那男子气息内敛,但每一步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显然武功已臻化境。
队伍很快抵达了废弃驿站。按照顾清影的预判,他们停了下来。黑袍男子示意手下进去查探。几名护卫刚踏入驿站,便身形一晃,跌跌撞撞,口中发出闷哼。
“动手!”顾清影一声低喝。
萧景辰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冲出。他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直取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反应极快,察觉到驿站内的异样,他身形一侧,避开了萧景辰的剑锋,同时双掌推出,一股强劲的掌风直扑萧景辰面门。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古道上的尘土飞扬。
顾清影没有贸然上前。她观察着战局,黑袍男子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与萧景辰打得难解难分,甚至隐隐占据上风。萧景辰的剑法凌厉,但黑袍男子身法诡异,每一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墨云”的护卫们虽然中了迷药,但只是短暂眩晕,此刻已挣扎着爬起,试图围攻萧景辰。
顾清影动了。她身形一晃,如同融入了林间的风,避开护卫的视线,绕到侧翼。她手中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她瞄准了其中一名护卫的脖颈,手腕轻抖,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出。
那护卫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倒地,身体迅速僵硬。
顾清影并没有恋战,她只是制造混乱,为萧景辰争取时间。她再次出手,毒针精准地射向另一名护卫的肩头。那人惨叫一声,手臂立刻麻痹,动弹不得。
黑袍男子察觉到护卫们的异样,分神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萧景辰的剑锋已然划破了他的衣袖,带出一道血痕。
“卑鄙!”黑袍男子怒吼,他知道顾清影在暗中偷袭。
“兵不厌诈。”顾清影冷冷回应,声音飘忽不定。
黑袍男子更加暴怒,他攻势愈发猛烈,将萧景辰逼退数步。他似乎放弃了对顾清影的追击,一心要先解决萧景辰。
萧景辰深知顾清影的用意。他眼神一厉,剑势陡然加快,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刺黑袍男子的胸口。黑袍男子避无可避,只能硬抗。他双掌交叉,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但身形也止不住地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就是现在!”顾清影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沉重的木箱。两名抬箱的护卫早已倒地,木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顾清影伸手去掀箱盖。
“找死!”黑袍男子怒不可遏,他放弃与萧景辰纠缠,猛地转身,一掌拍向顾清影。
掌风凌厉,带着可怕的压迫感。顾清影来不及完全避开,只能侧身,那掌风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撕裂了她的衣袖,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身体一颤。
但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木箱的锁扣。
萧景辰在黑袍男子转身的瞬间,再次出手。他的剑如影随形,直刺黑袍男子的后心。黑袍男子来不及完全回防,只能勉强侧身,剑锋从他肋下划过,带出更深的血痕。他闷哼一声,身体踉跄。
顾清影趁此机会,猛地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赫然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玺!那玉玺通体墨色,雕刻着古老的纹样,与她手中的玉片,以及墨云令牌上的纹路,竟是同出一源!玉玺之上,隐约有云气缭绕,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果然是九片玉玺之一!”顾清影心头一喜,伸手就要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