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凝重。朱笔跌落的轻响,仿佛一道惊雷,砸在了皇帝心底。他枯瘦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那份卷轴。卷轴上的古老印记,并非寻常能见。那是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能辨识的图腾,象征着大炎王朝最深层的秘密。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浑浊的眼底,涌动着难以置信的波澜。
炎昊太子脸色铁青,他步上前,声音急促:“父皇,摄政王和顾清影所言,荒谬至极!炎景渊不过是流放之地的罪人,如何能与皇室血脉牵扯?这卷轴,怕是伪造!”
顾清影没有理会太子的质疑。她的视线越过炎昊,直视皇帝。她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陛下。”她轻声开口,语调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这卷轴上,记载的不仅是炎景渊的身份,还有他多年来,是如何利用望月岛龙脉的力量,暗中培植势力,意图颠覆王朝的详细计划。他甚至试图唤醒沉睡的龙脉,以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皇帝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猛地抬头,盯着顾清影的脸,似乎想从那张平静的面容上,找出哪怕一丝谎言的痕迹。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他当然认得出卷轴上的印记,那图案曾出现在他幼时翻阅的禁书中,被父皇严厉禁止提及。那不是伪造,那是真实存在的皇室隐秘。
萧景辰向前一步,他的身影笼罩在顾清影身侧,一股无形的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御书房。他没有说话,但那份沉稳与压迫,让炎昊太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望月岛的异动,并非天灾。”萧景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臣亲眼所见,炎景渊在祭坛上,试图利用血祭之法,强行唤醒龙脉。若非顾清影及时阻止,京城乃至整个大炎,都将承受无法想象的灾祸。”
皇帝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当然知道望月岛的秘密。那里不仅是大炎龙脉的根基,更是皇室血脉传承的源头。数千年来,每一位帝王登基,都必须前往望月岛祭祀,以稳固国运。他曾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维系皇权正统的仪式。如今听来,竟是有人真敢将手伸向那里。
“血祭……唤醒龙脉……”皇帝喃喃自语,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起了多年前,一些关于皇室旁支血脉的传闻,以及一些被刻意尘封的旧案。那些模糊的记忆,此刻与卷轴上的内容,与顾清影和萧景辰的言语,渐渐重合。
炎昊太子见皇帝神色不对,心头一慌。他深知父皇多疑,此刻若不将局势拨回正轨,恐怕会引火烧身。
“父皇,顾清影曾是罪臣之女,她的话岂可轻信?”炎昊急切地辩驳,“摄政王与她联手,莫不是有其他图谋?这其中,恐怕有诈!”
萧景辰冷冷望了炎昊一眼。那一眼,让炎昊如坠冰窟,话语卡在喉咙。
顾清影唇边浮现一抹嘲弄。她走到御案旁,指尖轻点卷轴上的一处图案。
“太子殿下,这图案,您可曾见过?”她问。
炎昊凑上前,仔细辨认。那图案确实古老,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
“此乃皇室秘传的‘镇国阵’图腾。”顾清影的声音变得更轻,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它与望月岛的龙脉息息相关。只有身负皇室至纯血脉,且经过望月岛祭坛洗礼之人,方能催动。炎景渊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他偷得了皇室世代守护的玉简,并利用其中力量,强行改变了自身的血脉。”
“玉简?”皇帝猛地抬眼,他直勾勾地盯着顾清影。那个词,让他想起了只有历代帝王才能知晓的最高机密。那是大炎王朝开国之初,便与龙脉一同封印的圣物,据说能预知国运,甚至掌控天地之力。它应该被严密保管在皇室禁地深处,除了他,无人能知其所在。
“陛下,臣在望月岛祭坛深处,亲眼见炎景渊手持玉简。”顾清影没有避讳,她甚至抬起手,轻触眉心。她感觉到,那股融入血脉的力量,此刻正与外界的某种气息产生共鸣。
“玉简……怎会在他手上?这不可能!”皇帝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死灰。玉简的失窃,意味着皇室最核心的秘密,早已被窥探。
“陛下,玉简并非失窃,而是被刻意引出。”顾清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炎景渊的野心,远不止于篡位。他所求的,是利用玉简的力量,重塑整个大炎王朝的命数,甚至……改变天下格局。”
她没有详细解释,但皇帝和萧景辰都明白,她所说的“重塑命数”,其背后是何等惊人的代价与血腥。
“你如何得知这些?”皇帝颤抖着手指着顾清影,他既震惊于这些秘密,又对顾清影的“知晓”感到不安。
“在望月岛,炎景渊试图强行催动玉简,唤醒龙脉,却被一股神秘力量反噬。玉简在最后关头,为了阻止他彻底掌控龙脉,自我选择了一个新的载体。”顾清影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玉简的力量,融入了我的血脉。”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炎昊太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顾清影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愕,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一个罪臣之女,竟成了皇室圣物的载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帝死死地盯着顾清影的眉心,仿佛要看穿她的血肉,找出玉简的痕迹。他当然知道玉简的传说,它会选择有缘人,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如果顾清影所言属实,那她便不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承载着大炎王朝气运的关键人物。
“你……你可有证据?”皇帝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希望。
顾清影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极淡的光芒,在她指尖若隐若现,那光芒并非寻常可见,只有在场三人,凭借各自的感官,才能隐约捕捉。光芒中,似乎有古老的符文流转,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感受到了!那是一种与皇室血脉深处,某种古老力量的共鸣!那是只有他这个帝王,才能感知到的,来自龙脉深处的呼应!
“这……这真是玉简的力量……”皇帝的脸色从煞白转为青紫,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炎昊太子也感受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波动。他虽然感知不甚清晰,但父皇的反应,以及萧景辰脸上那份沉重,让他不得不相信。
“陛下,炎景渊的党羽已渗透朝野,甚至可能已潜伏在皇宫深处。”萧景辰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御书房的凝重,“他已将大炎王朝当做他手中的棋盘,陛下与太子,皆是他棋局上的棋子。”
皇帝剧烈地喘息着,他靠在椅背上,浑浊的眼底,终于涌现出深深的恐惧。他曾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料,真正的敌人早已潜伏在他身边,甚至动摇了他的根基。
“那……那我们该如何?”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向萧景辰,又看向顾清影。此刻,他已顾不得顾清影的身份,只求能保住大炎的江山。
“陛下,请您先下旨,彻查望月岛龙脉异动一事。”顾清影冷静地提出建议,“借此机会,将炎景渊在朝中的党羽,一步步引出。同时,我需要陛下的信任,才能完全解读玉简中的秘密,找出炎景渊真正的藏身之处,以及他下一步的计划。”
皇帝的目光落在顾清影身上,他心中挣扎。将皇室最核心的秘密,交付给一个曾被他判为罪臣的女子?这何其荒谬!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你……你真的能解读玉简?”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怀疑。
“玉简的力量已与我血脉相融,我能感知到它所记载的一切。”顾清影平静地回答,“但它并非万能,许多古老的阵法和预言,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完全显现。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陛下的配合。”
萧景辰上前一步,他对着皇帝抱拳,沉声说:“陛下,顾清影的家族冤案,正是炎景渊为了转移视线,削弱朝中忠良势力所设的局。顾家被陷害,只是他庞大计划的第一步。若陛下不信,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皇帝的视线在萧景辰和顾清影之间来回扫视。他知道萧景辰的为人,这位摄政王虽然权倾朝野,但从未有过谋逆之心。而顾清影,一个本该死去的女子,却带着惊天秘密归来。她身上散发出的沉稳与智慧,甚至超越了许多朝堂老臣。
“好……好……”皇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朕信你……信你们……”
他睁开眼,目光中带着决绝。他拿起桌上的笔,颤抖着手,在奏折上写下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