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公山那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林三身上。
周遭被操控的孩童与尸傀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潮水般涌来。
而那条粗壮的木质触手再次扬起,带着更狂暴的力量,誓要将这只一再挑衅的“苍蝇”拍成齑粉。
林三刚从那狼狈的一摔中缓过气,五脏六腑还在隐隐作痛,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提醒着他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
面对这绝境,他体内那两股别扭的力量再次被逼到极限,暗金与微绿的光芒在他体表乱窜,像是随时要炸开的烟火。
他咬紧牙关,准备拼死一搏——
陡然间,所有的喧嚣、嘶吼、污秽绿光,乃至那致命的危机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瞬间从他感知中剥离。
不是昏迷,不是黑暗。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闪烁着无数微光的虚空之中。
脚下是流转的星云,头顶是亘古的星河,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
万籁俱寂,唯有某种宏大而古老的“存在”本身,在无声地低语。
而在那虚空的最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巨大与古老的……
炉子虚影。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规则、道理、以及最初那一缕“造化”之意凝聚而成的概念显化。
炉身之上,日月星辰环绕生灭,地火水风奔流不息,草木枯荣、文明兴衰,仿佛都在那深邃的炉壁纹理间,演绎着永恒循环的默剧。
它寂静无声,却散发着一种令灵魂战栗、令万物臣服的磅礴气息,既是起源,亦似归处。
林三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这……这大炉子……”
他猛地想起,这不就是当初荒神磬核心砸进他身体时,在他脑子里惊鸿一瞥的那个玩意儿吗?
只是眼前这个,清晰得吓人,也大得吓人,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喂!炉子大哥?大爷?老祖宗?”
他试探着喊了几嗓子,声音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散开,如同泥牛入海,没激起半点涟漪。
就在这时,一道意念,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在他心神最深处响起,古老、苍茫、淡漠,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
“九器……归一……”
林三一个激灵,下意识接口:
“九器?是说荒神磬、织雾梭这些哥们儿?”
那意念继续流淌,不带丝毫波澜:
“非为掌控……乃为……补全。”
“补全?补全啥?补天啊?”
林三更迷糊了,感觉自己像个听天书的蒙童。
“碎磬融体……是为……基石。”
“基石?”
林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感受着那荒神磬核心的存在,
“合着我这‘人形容器’,还是个地基?还是碎了的磬铺的地基?”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自个儿这“机缘”听着挺寒碜。
“唯有集九器之力……重开洪炉……”
那古老意念的语调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凝重,
“方能……
重塑规则……
粉碎……
幕后黑手……
‘寂灭之主’……
跨越万古的……
阴谋。”
“寂灭之主?!”
林三心头巨震。
这名字,光是听着,就让人从骨头缝里冒出寒气,仿佛看到了星辰熄灭、万物凋零、一切色彩与声音都被终极的虚无吞噬的景象。
跟这个比起来,石公山那什么“生命之主”,简直就像是村口孩童用泥巴堆的玩意!
“等、等等!”
林三赶紧在脑子里喊停,感觉头皮发麻,
“大佬,您这任务也太……太宏伟了点吧?
我就是个小镇青年,偶尔帮衙门打打杂,顶多算个临时工!
拯救世界这种活儿,是不是找错人了?
您看陆大人那样的,或者皇帝陛下,是不是更合适?
我这人没啥大志向,能保住小命,顺便捞点奖金就挺好……”
那意念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理解林三这过于“接地气”的思维,随后,更加清晰地传来:
“缘法……已定。碎磬择主……非你不可。抗拒……亦是徒劳。”
林三:
“……” 得,这是强买强卖,还没处说理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
“汝可知……为何是汝?”
那意念忽然反问。
林三一愣,脱口而出:
“为啥?总不能是因为我长得帅,或者运气特别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