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只剩三天时,整个红星大队都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知青点的煤油灯几乎夜夜亮到天明,林墨的窗纸更是被灯光映得透亮,连带着苏念也跟着熬了几个通宵。
她不打扰他看书,只在他伏案演算时,悄悄端上一碗温热的绿豆汤,或是在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时,替他按按肩颈。
这天傍晚,苏念刚把凉好的绿豆汤放在桌上,就见林墨猛地把笔一搁,长长舒了口气。摊开的政治书被他翻得卷了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连页边空白处都记着要点。
“都看完了?”苏念递过毛巾,让他擦把脸。
林墨接过毛巾,脸上带着点疲惫,眼神却很亮:“差不多了,该记的都记了,就等临场发挥了。”他看着苏念,忽然笑了笑,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以前在村里上过学吗?”
“识几个字。”苏念含糊带过,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她指着他书里的一道政治题,“这个题型你得多注意,上次你做的时候就想的很复杂。”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得对,我再看看。”他重新拿起笔,低头时,耳尖悄悄红了——他总忘了,苏念看似寻常,却总能在难题上点醒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从容。
夜里,知青点忽然热闹起来。几个要参加高考的知青聚在院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背着公式,偶尔争论起某个历史事件的年份,声音里带着既焦虑又兴奋的颤音。夏天也在其中,只是离林墨远远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和苏念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
“林墨,你说今年的作文题会是什么?”有人问。
林墨想了想:“说不定和‘改革’‘未来’有关,最近广播里总提这些。”他转头问苏念,“你觉得呢?”
苏念望着远处田埂上的萤火虫,轻声道:“或许……是写‘希望’吧。”
七十年代末的中国,处处都透着破土而出的希望,就像他们这些准备走出乡村的知青,就像她和林墨脚下这条刚刚铺开的路。
林墨心里一动,重重地点头:“有道理。”
散了场,林墨回屋整理准考证和铅笔,苏念帮他把削好的铅笔一一放进铁皮文具盒。昏黄的灯光下,她忽然开口:“明天我去给你求个平安符吧,村东头的老槐树据说很灵。”
“不用搞这些虚的。”林墨嘴上说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心里有数。”话虽如此,第二天一早,他还是看着苏念揣着两个白面馒头出门——那是给守树老人的谢礼。
高考前一天,苏念把新做的蓝布褂子熨得平平整整,叠好放在林墨的枕边。褂子领口绣了朵小小的栀子花,是她趁着他看书时,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绣的,针脚不算细密,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明天穿这个,精神。”她轻声说。
林墨拿起褂子,指尖抚过那朵栀子花,忽然把她往怀里一拉。苏念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苏念,”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哑得厉害,“等我考完,咱们就成亲。”
“嗯,不急,等你考完的,好好发挥!”苏念埋在他胸口,轻轻应着。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银。远处的蛙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屋里的煤油灯,安静地亮着,照着满桌的书本,也照着两个年轻人眼里,对明天的满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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