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北麓,雪线之下三百丈的岩窟里,摩罗迦的骷髅法杖裂成三截。月光如冰从洞口斜劈而入,照见老僧溃烂的后背——那些《缚龙咒》的刺青正被尸毒腐蚀,每脱落一划,洞外便传来雪豹的哀嚎。他哆嗦着拾起半片贝叶经,经上\慈悲\二字已被血污浸透:\昔年在桑耶寺...辩经时...酥油灯芯爆出的莲花...\枯手突然攥紧经卷,指缝间渗出黑血凝成忿怒明王相。
水原蜷在洞角,独眼盯着掌心半枚樱花簪。簪头嵌着的东珠早被剜去换粮,空余的凹槽里积满雪水,恍惚映出京都五条桥的春夜。他喉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那夜吉原太鼓声中,阿熏的和服腰带纹样,竟与此刻洞壁冰纹一模一样!左肩箭伤突地爆开,脓血在貂裘上晕出八重樱残瓣。
\秃驴!\水原突然暴起,忍着刀劈碎冰柱,\你的佛呢?怎不渡这寒窟!\刀风掠过摩罗迦耳际,削下半片冻僵的耳垂。老僧却痴笑着将耳垂塞入口中咀嚼,混着血沫呢喃:\桑耶寺...辩经胜者...可得...青稞酒...\
子夜,山风卷来狼嚎。 水原摸向怀中的火折子,却抓出把腐坏的蛊虫。月光忽然大盛,照见岩壁上二十年前吐蕃使团刻的《大唐西域记》残篇——\其地多雪,僧侣以人皮制鼓\。摩罗迦的瞳孔骤缩,疯魔般撕开袈裟内衬,露出张泛黄的人皮,上面竟刺着完整的《金刚经》!
\八幡神...\水原突然跪倒,独目滚出混血的泪。他颤抖着从靴筒抽出半幅袖卷,那是阿熏的绝笔信,帛上胭脂字迹被汗浸得模糊:\待君归来,妾当为君髻插八重樱。\信纸背面,却用隐形药水绘着倭国水军布防图——三日前,他正是用这图换了最后半袋黍米。
破晓时分,雪豹脚印圈住洞口。 摩罗迦以人皮经卷裹足,踉跄着撞向冰瀑。他浑浊的眼中忽现桑耶寺辩经场的金顶,那些被他炼成蛊的僧众,此刻正在冰晶里结跏趺坐。水原则将樱花簪刺入大腿伤处,剧痛令他幻觉阿熏正唱着《笼中鸟》,素手拨动的三味线弦,却是缠在他颈间的冰凌。
\秃驴!看这个!\水原突然狂笑,忍者刀挑开冻土。五十具东瀛忍者的冰尸赫然在目——原是二十年前派来西域的先锋,眉心皆钉着摩罗迦的降魔杵。老僧的玛尼轮突然自鸣,轮中封印的雪山女神睁开双目,冰蓝瞳孔里映着两人佝偻如恶鬼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