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冯府,像一头蛰伏在番禺城深处的巨兽,朱门高墙隔开了市井的喧嚣,只余下一种沉重得令人心慌的寂静。引路的仆从提着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青石路上跳跃,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更远处的回廊、假山、树影,都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陈冰提着药箱,跟在仆从身后。空气中除了熟悉的植物腐败气息,还隐隐萦绕着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异样——像是某种昂贵的香料,试图掩盖什么,反而混合成一种甜腻中带着微腥的、令人不适的味道。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药箱的带子,指尖微微发凉。
冯公子的卧室外守着两名眼神锐利的家丁,不像普通护院,倒像是见过血的私兵。他们审视地看了陈冰一眼,才无声地推开门。
房间内灯火通明,反而让角落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一个华服中年男子——冯氏家主冯异,正面带忧色地站在床边。床上,年轻的冯公子紧闭双眼,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陈神医,您可来了!”冯异迎上来,语气焦急,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小儿前日从城外别苑回来便一病不起,诸多医者皆言是瘴气入体,邪风内侵,可药石罔效啊!”
陈冰保持镇静,上前检查。她先探了探冯公子的额头,触手滚烫。翻开眼睑,瞳孔对光反应有些迟钝。就在她准备拿出听诊器(伪装成“听脉铜管”)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冯公子露在锦被外的手臂上,靠近肘窝的位置,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蛛网,正随着他的脉搏微微搏动,若不细看,几乎会以为是血管。但这颜色和形态……陈冰从未在任何医书或病例中见过。
她压下心头泛起的不安,示意冯异和仆从暂时退后,她要“静心凝神,细察脉象”。
当房间只剩下她和昏迷的病人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强烈起来。她猛地回头,只见烛影摇红,门窗紧闭,并无他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听诊器的听头按在冯公子胸口。心跳快而紊乱,但……似乎还有什么?她凝神细听,在一片嘈杂的心音背景中,隐约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像是某种……低语的声音?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错觉,却让她后颈的寒毛瞬间立起。
就在这时,冯公子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双眼猛地睁开!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浑浊的痛苦,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抬起手指向床顶的帷幔,嘶声道:“……眼……眼睛……在看……”
陈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帷幔华丽厚重,除了阴影,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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