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窗外一张大网兜头罩下!网上缀满细小的铃铛,她一触网,铃声乱响,同时网上浸的紫色药粉簌簌落下。
顾惊鸿屏息已迟,吸入少许,顿时手脚发软。“唐门……‘千机网’……”
唐青竹从檐角飘落,绛紫劲装在雨夜中如鬼魅。她指尖夹着三根银针:“网上的‘软骨散’只是开胃菜。你真正中的,是入驿馆前踩到的‘地衣香’——无色无味,但遇雨水则显形。”
她指向顾惊鸿的鞋底。果然,鞋底边缘泛着淡淡的荧光绿。
“你每走一步,都在留下痕迹。屋顶的瓦片,我涂了‘粘尘胶’,你趴过的地方,现在应该开始发痒了。”
顾惊鸿果然觉得背上刺痒难当,她咬牙:“卑鄙!”
“比不过你刺杀朝廷命官卑鄙。”唐青竹走近,银针在她指尖转动,“萧元启让你来送死,可告诉过你,你女儿中的‘相思扣’之毒,世上只有两人能解?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顾惊鸿瞳孔紧缩:“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相思扣’是我唐门叛徒所创,而我,”唐青竹银针闪电般刺入她颈侧三穴,“是唐门现任毒脉掌事。”
顾惊鸿僵住,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剧烈颤动。
驿馆内,包拯示意展昭放下剑。
“顾姑娘,”他声音平和,“王老五指认,当年传递雁门关布防图的灵蛇剑传人,是你父亲顾长风。但本府查过旧档,顾长风在布防图泄露前三日,已战死在小石谷。所以传递者,另有其人。”
顾惊鸿咬唇不语。
“你父亲是忠臣,死于辽人围杀。你却被辽国控制二十年,是因为他们抓了你女儿,给你下毒,逼你为他们卖命。”包拯看着她,“今日你来刺杀,不是因为想杀本府,是因为萧元启承诺:只要你杀了本府,他就给你解药,放你们母女自由。对吗?”
一滴泪从顾惊鸿眼角滑落。
“他骗你。”公孙策轻声道,“‘相思扣’每七日发作一次,每次需服不同解药。他给你的,只是延缓发作的‘安慰剂’。真正解药需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日,且最后一味药引,是下毒者的心头血——萧元启不会给你。”
顾惊鸿浑身颤抖。
唐青竹拔出银针,扔给她一个小瓷瓶:“服下。能压住毒性十二个时辰。”
顾惊鸿看着瓷瓶,又看向唐青竹。
“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唐青竹转身,“我只是讨厌有人用我唐门的毒,控制一个母亲。”
包拯走到她面前:“顾姑娘,本府可以救你女儿,也可以为你父亲正名。但需要你帮忙。”
顾惊鸿抬头,眼中燃起微弱的光:“……怎么帮?”
“萧元启让你刺杀本府,无论成败,他都会有下一步动作。”包拯目光如炬,“本府要你‘刺杀成功’。”
众人一怔。
“你要我……假意得手?”顾惊鸿问。
“不。”包拯摇头,“你要让萧元启相信,你已控制本府——用你灵蛇剑的独门点穴手法,让本府看似中毒昏迷。然后,你要向他‘复命’,并索要解药。”
他顿了顿:“而我们会‘死遁’,消失在明处。萧元启以为得逞,必会加快‘换天计划’步伐,露出更多破绽。”
顾惊鸿沉默良久:“我凭什么信你?”
雨墨忽然开口:“就凭我义父为了给杨文广将军翻案,已得罪满朝文武。就凭我们明知你是刺客,却没杀你,反而给你解毒的机会。”
她蹲下身,与顾惊鸿平视:“顾姐姐,你女儿多大?”
“……六岁。”
“我六岁时,父母死于辽军劫掠,是义父收养了我。”雨墨轻声,“我知道失去至亲的痛,也知道有人给你一只手时,该紧紧抓住。”
窗外雷声隆隆。
顾惊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犹豫。
“我该怎么做?”
一炷香后,驿馆传出惊呼:“有刺客!包大人中毒了!”
灯火大亮,人影慌乱。苏州知府带兵赶来时,只见包拯面色青黑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公孙策双目通红:“大人中了灵蛇剑的‘青蛇毒’,需立刻送回开封救治!”
顾惊鸿则趁乱消失,冒雨奔向城西一处秘密宅院——萧元启给她的联络点。
她跪在暗室中,向屏风后的影子复命:“属下已得手。包拯中‘青蛇毒’,虽未死,但十二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成废人。其手下已乱,正筹备回京。”
屏风后,萧元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很好。解药在桌上。你女儿在幽州很好,待上元节后,便送她与你团聚。”
顾惊鸿拿到解药——又是七颗,与往常无异。她叩首退出。
走出宅院时,暴雨渐歇。
她拐入暗巷,摊开手掌,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那七颗“解药”,她闻得出——仍是延缓剂,且这次掺了微量新毒,会让她逐渐依赖,无法脱离控制。
“萧元启……”她喃喃,将解药尽数碾碎,撒入水沟。
然后从怀中取出唐青竹给的真解药,服下一颗。
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压制许久的绞痛终于缓解。
她抬头,望向驿馆方向,那里灯火已暗,仿佛真的陷入死寂。
但顾惊鸿知道,一场更大的反扑,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而她,这颗被摆布二十年的棋子,终于要跳出棋盘,成为执棋者。
雨停了,云缝中漏下一缕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丝决绝的亮色。
棋局已至中盘,暗手对暗手。
而真正的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