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尘看着凯莎眼中的光芒。
那是六千年来，她守护这个文明、引领这个文明、看着它茁壮成长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疲惫，有沧桑，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满足。
“你做得很好，”他由衷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凯莎微笑，那笑容中有一丝罕见的那种属于小女孩的羞涩：“因为有你的帮助。”
两人并肩站在平台边缘，看着下方的城市，看着远方的星空，看着这个在数千年时光中蜕变重生的文明。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星光洒在他们身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但方尘知道，时间从未真正静止。
它一直在流淌，以不同的速度，在不同的世界，塑造着不同的故事。
而他，只是这些故事中的一个过客。
或者说，一个连接点。
“想见见她们吗？”凯莎忽然问。
方尘知道她说的是谁。
“今天不了，”他说，“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凯莎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那么，”她说，“
让我带你看看这六千年来，我最喜欢的地方。”
凯莎带着方尘在天使之城漫步，或者说，是在空中漫步。
他们脚下的晶体平台似乎能感应到凯莎的意志，移动起来，像一艘无形的飞船，载着他们穿梭在这座未来都市中。
方尘看到了太多超越想象的事物。
他看到了一座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图书馆，里面的‘书籍’是存储在全息数据流中的信息，读者可以用意识直接读取。
他看到了一所学院，年轻的天使们在学习如何操控能量、如何理解宇宙法则、如何与不同文明交流。
他看到了一片‘星空花园’，那里种植着来自数百个星系的奇异植物，每一株都是一个世界的缩影。
他看到了一座纪念碑，上面刻着天使文明牺牲的所有英雄的名字。
但最让方尘触动的，是一个很小的地方。
在宫殿区深处，有一座被精心保护起来的、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建筑。
它只有三层高，外墙是朴素的白色石料，窗户是传统的玻璃，与周围那些流光溢彩的晶体建筑格格不入。
“这是...”方尘认出来了。
“我们的家。”凯莎轻声说，“我把它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他们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和方尘记忆中一模一样。
简单的木制家具，布艺沙发，壁炉，书架，甚至墙上那幅已经有些褪色的风景画。
一切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仿佛时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茶杯。
方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用过的杯子。
“我有时候会来这里坐坐，”凯莎说，“坐在这张沙发上，回想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文明刚建立，一切都还在摸索中。
凉冰还经常和我吵架，鹤熙整天泡在实验室。”
方尘走过去，坐在凯莎边上。
沙发已经有些塌陷，坐上去的感觉却格外真实。
凯莎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
“六千年很长，”她低声说，“长到足以忘记很多事。
但我从未忘记你离开的那个早晨。
你站在门口，转身对我笑，说‘等我回来’。
那个画面，在我脑海里重复了六千次，六万次，六百万次。”
方尘搂住她的肩，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每次我觉得累，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
坐在这张沙发上，想象你还在，想象你只是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而现在，你真的回来了。”
方尘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咸涩的，温暖的，承载了六千年思念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