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一松。
嘀,刺耳的电子音突然响了,猩红的数字在心底角落亮起。
23: 59:59
烟蒂携着一点微弱的星火,悠悠坠向楼下,转瞬便消失了。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那烟蒂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后,缓缓抬头。
孤注一掷的偏执与破釜沉舟的疯狂,尽数聚集于他眼底,翻涌着灼人的光。
他向来爱赌。
上天似乎也是偏爱他,他几乎没有输过。
他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为凌厉,迎着海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这次,他当然也只会赢。
-
晚上八点。
倒计时:19:27:36。
地下最后一层,海底囚牢。
潮湿的咸腥气裹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墙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映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泛着幽光。
突然,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死寂,“啊!!”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痛苦,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反复回响,最后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沈斯年已经瘦到脸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成两片阴影,没有一丁点桀骜高高在上的气质,整个人枯槁得像一截被遗弃在海底的朽木。
他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脊背佝偻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泛着死灰般的颜色。
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他的肩膀处汹涌而出,在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两道粗重的玄铁锁链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冰冷的锁身死死嵌在血肉之中,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剧痛。
玻璃窗后的鲨鱼闻到这股浓烈的血腥味,眼底翻涌着嗜血的狂躁,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厚重的玻璃。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震得囚牢顶部的水珠簌簌坠落,地面也随之颤动,弥漫的血腥气愈发浓烈。
而立于他面前的钟离鲜,并未因为地面抖动而晃动,身形挺拔优雅,与这肮脏血腥的囚牢格格不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斯年,满是的漠然与轻蔑,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从来看不上沈斯年,这样的男人除了是沈颂年的弟弟外,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连动手杀了他,钟离鲜都觉得脏手。
可是,沈颂年的弟弟,这几个字却是好玩的。
那么爱自己弟弟的沈颂年,毫不犹豫放弃暗线的沈颂年,看到弟弟被穿透身体,鲜血淋漓的模样会是什么感觉。
钟离鲜舔了舔唇角,眼底浮起几分病态的趣味,眉梢微挑,那一定很有意思。
痛到极致的沈斯年忽然张口,声音凶狠嘶哑得如同破锣,“有本事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