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粗布袖袍之下,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之中,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先前崩裂的指甲缝隙里渗出的血丝,混合着冰冷的冷汗,悄然浸入粗糙的布料纹路,留下几道不规则的暗红色湿痕。
当妖皇帝俊依言缓缓抬起那始终低垂的头颅时,即便陈安没有直视,那股无形中扑面而来的、仿佛蕴含着周天星河流转、宇宙生灭的恐怖威压,依旧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他眼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濒死的寒蝉薄翼。
“院…院子简陋,没…没什么好招待的。”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强行将涌上喉头的那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咽了回去,嘴角肌肉僵硬地向上扯动,试图勾勒出一个表示友善的弧度。
最终却只形成一个扭曲而难看的僵弧,声音飘忽微弱得如同夏夜蚊蚋的嗡鸣,“随…随意坐,随便看。” 这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尾音,却仿佛触动了院中某种无形的法则。
墙角那只粗陶瓮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嘟”异响,瓮内井水仿佛被烧开般剧烈沸腾起来!
妖皇帝俊玄色帝袍上流转的云纹骤然凝滞,沉重如万载玄铁浇铸。他再次深深俯首,姿态恭敬到了极致,声音沉浑而肃穆:“谢圣师慈悲,赐见之恩!”
当他缓缓起身时,足下那片由残存金莲碎片勉强重聚的虚影,仿佛承受不住这方天地无形中更加沉重的道韵压力。
“咔嚓”一声,彻底碎裂成无数晶莹的光点,如同破碎的冰晶,纷纷扬扬地洒落,悄无声息地没入下方焦黑的土地。
光点没入处,焦土微微蠕动,竟瞬息间顶出三朵含苞待放、金光流转、散发着温润生机气息的金盏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曳。
陈安死死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瞥见那伏地身影的移动和地上奇异的花苞,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放松,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出去,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尊即将碎裂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