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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粗的红烛燃起明晃晃的火光。
噼啪——咚! ** 声从村口一路炸到院门前。
院子里摆开流水席,蒙着红布的桌面上堆满喜糖。几个小娃蹿过来偷抓糖果塞进兜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新姑爷真体面,斯斯文文还大方,你家闺女可算掉进福窝啦!
可不是嘛!
往后说不定能搬去温哥华住大洋房呢。
几个妇人围作一团嚼舌根,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艳羡。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疯丫头,如今竟攀上这么棵摇钱树。
新娘子到喽!
门口突然炸开哄闹声。新郎背着红盖头的新娘跨过火盆,后头跟着乌泱泱的看客,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妇人们忙不迭让开道。
新人刚进挂满喜幛的堂屋,司仪就横着膀子往供桌前一站:拜——天——地——!那凶神恶煞的架势,活像来收保护费的混混。
满院子叽喳声霎时静了。
这位是......?新郎缩着脖子问新娘子。盖头底下飘出蜜糖似的嗓音:我结 ** 呀~
原来是大舅哥!新郎赔着笑,后脖颈却沁出冷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入洞房咯!不知哪个皮孩子抢先嚷出来。司仪铜铃眼一瞪,吓得娃娃地哭开,反倒搅活了凝固的空气。
新郎正要牵新娘走,两条莽汉横插过来:新娘子先回屋,姑爷得喝满三巡!
三巡?新郎脸都绿了。
喝趴了可怨不得咱们!汉子们拍腿大笑,震得席棚簌簌落灰。
“对的对的”
“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新郎一跺脚:“一杯杯喝太磨叽,咱们直接对瓶吹!”
说罢他抄起两瓶白酒,仰头就往嘴里灌。
咕嘟咕嘟——
酒液倾泻而下,仿佛倒进了无底洞,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前劝酒的两人瞪圆了眼睛,使劲揉了揉眼皮。
新郎却面不改色,抬手又拎起两瓶酒,仰脖灌了下去。
能喝的他们见多了,可连干四瓶高度白酒却连眼皮都不眨的,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新郎官海量,大哥!”一个小弟凑到司仪身旁,竖起大拇指。
“这哪是人的酒量……”司仪盯着地上空酒瓶喃喃道。
不到三分钟,六瓶白酒见了底。
司仪突然抬手给了小弟一记脑瓜崩:“蹲下瞅瞅。”
“?”小弟虽懵,还是乖乖蹲下。
从胯下倒看新郎的瞬间,他猛地瞪大眼睛——
“是鬼!呜——”
尖叫刚冒头就被司仪捂住嘴:“嘘!这孽障敢来作祟,看清它真身没?”
小弟拼命点头,待嘴被松开,颤声道:“满脑袋绿毛……”
“是青头鬼。”
“大哥,青头鬼是啥?”
“生前没沾过女人的雏儿鬼。”司仪咬牙道,“传说这玩意想投胎,非得找个黄花闺女圆房不可。”
“啥?那咱妹子岂不是——”
“快去我车上取雄黄酒!”
另一边,新郎已灌完十二瓶白酒,环顾四周:“还有人要喝吗?没有我可入洞房了。”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莫说十二瓶烈酒,就是白水也够撑破肚皮,这人却连厕所都不用去。
红烛摇曳的新房里,新娘正绞着手指。盖头下传来娇嗔:“怎的来得这般快?”
“那几个家伙酒量太差,全都被我喝趴下了,干脆早点来洞房”
他一把掀开红盖头,新娘那张普通的脸露了出来。
“老婆,最后问你一次,你真是黄花闺女?”
“那当然,我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从没谈过恋爱。”新娘害羞地绞着手指。
“太好了,总算找到了!”新郎兴奋地搓着手。
咚咚咚——三声敲门响后,房门被推开。
司仪大哥背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个低头端酒的小弟,那小弟始终不敢抬头看新郎。
“刚才没喝尽兴,妹夫,专门来补一杯。”
“还喝?”新郎本想推辞,转念一想不过一杯酒的事。
可当他端起酒杯时却愣住了:“雄黄酒?”
雄黄酒能驱邪。
“怎么,怂了?”
司仪突然亮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抓着条带蝴蝶结的内裤朝新郎头上套去。
“好个青头鬼,敢打我妹妹主意?今天让你魂飞魄散!”
“女人内裤!”新郎吓得一缩脖子,穿墙逃了出去。
“新郎官,不是去洞房吗,怎么回来了?”正在吃喝的宾客们看见新郎突然出现,满脸疑惑。
“新郎是青头鬼,快用内裤罩他!”
吼声从身后传来。
霎时间,所有看向新郎的眼神都变了。
“想我堂堂西湾署长陈督察,竟落到这步田地!”
青头鬼顾不上刚拜堂的妻子,拔腿就跑。
他沿着公路狂奔,从赤柱一口气逃到油麻地才停下。
烈日灼烧着身体,阵阵刺痛。
青头鬼望见前方的柚子树,随便找了户人家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