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太累了,睡下了,”
张母看着女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一脸的风尘仆仆,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这个女婿,除了有个糟心的妈和拎不清的弟妹,对女儿小兰其实还算可以,
跑车辛苦,挣的钱也全部交给了家里。
可一想到手术室外牛母那副嘴脸,想到女儿刚才决绝的话和差点丢掉的性命,那点触动便立刻被更强烈的愤怒和提防压了下去。
“孩子早产,在保温箱里,医生说了现在谁也不能看,得专门护理。你也开了一天车,一定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牛春生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累,想进去看看妻子哪怕一眼,想问问孩子具体情况……
可看到岳母那明显带着隔阂和冷淡的脸色,想到自己母亲和弟妹干的好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和无力。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想要逃离原生的家庭。
他也已经说服自己,放下以前那些想要获得父母认可的无用期待,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和妻子还有孩子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他的父母就这么恨他?
非要他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才甘心吗?
他颓然地低下头,半晌,才沙哑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转身离开。
张母不再多言,转身回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牛春生就那样站在冰冷的走廊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着它就能感受到妻子的痛苦和脆弱。
他缓缓挪到墙边,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长途驾驶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心里的焦灼、愧疚和茫然。
身上的外套单薄,夜里的凉意顺着地面往骨头缝里钻,他紧了紧衣襟,依旧没有离开,就这么和衣在走廊蹲了一宿。
……
“妈,小兰,我去打了小米粥,还有鸡汤。”
早晨,护士进病房查房,牛春生提着饭盒也跟了进去。
“病人还没排气,现在还不可以吃东西!”
年长的护士毫不客气地对牛春生道。
“36床张小兰,来,翻个身,要压肚子了,促进子宫收缩和恶露排出,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张小兰心里一紧,她知道“压肚子”是什么意思,产前听别的产妇提过,说是比生娃还疼。
她以为自己可以顺便,不用受这个罪,没想到……
她咬紧牙关,配合着慢慢侧过身。
护士戴着手套的手按上她的小腹,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向下按压。
“呃——!”
一瞬间,尖锐剧烈的疼痛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铁棍捅进了腹部,狠狠搅动!
张小兰惨叫出声,身体本能地弓起,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有点疼”,简直是酷刑!每一次按压都像要把她刚缝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把五脏六腑都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