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哀嚎。孙建业这棵他们寄予厚望的“大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倒了,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那他自己呢?
他猛地想起自己的弟弟刘道诚,那个在孙县建工作威作福、仗着他的势与宗耀祖勾连极深的弟弟!那些通过刘道诚之手,流入宗耀祖乃至可能间接流入他自己口袋的“好处费”;那些在工程项目上心照不宣的“特殊关照”;那些推杯换盏间达成的肮脏交易……
安北书记亲自下来,孙建业瞬间被控制……这阵势,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邵北!这是冲着海州这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来的!刘道诚和宗耀祖搞的那些腌臜事,安北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麻绳,缠绕上他的脖颈,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恐惧。他太清楚省纪委的手段了,一旦被盯上,几乎没有人能侥幸逃脱。他这些年利用职权为弟弟、为宗家行过的那些“方便”,此刻都变成了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想喝口水镇定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无法将水杯平稳地送到嘴边,温水洒了他一身,他也浑然不觉。
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现在不再是那个手握权柄、令人敬畏的市纪委副书记,只是一个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最终审判降临的囚徒。他甚至连走出这间办公室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一开门,看到的就是省纪委同志那冰冷的脸孔。
而此刻,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清冷,映照着安和月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她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德康身后,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木门。
她的心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几天来的担忧、恐惧、奔波,以及刚刚得知叔叔亲自过问带来的巨大惊喜,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李德康在门前停下脚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安和月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和期盼。他侧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他抬起手,指节弯曲,准备叩响那扇门。
就在他的指节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前一刹那,安和月几乎屏住了呼吸。门后,会是怎样的邵北?他是否安好?是否憔悴?这扇薄薄的门板,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担忧和希望,门内是未知与等待。
李德康的手,稳稳地,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