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那人看见蓉蓉时显得很惊讶,片刻后便咧开嘴笑了,“你怎么来了?”他随即朝她身后的我们看了看。
我和玉琴也立马走上前,站在她身边,和大家站作一排。
“你们认识?”舒云霆开口问。
“这位就是我二姐夫,方大为同志。”蓉蓉笑着介绍,“这两位是我们卫生所的同志——何小棠和廖玉琴。这两位是城关镇粮站的同志——舒云霆和张熙臣。”
“哦哦,这样啊!”方大为热情地搓了搓手,笑得特别实诚,“都是三妹仔的同志们,那就是自家人咯。在我们林凤镇打算待几天啊?要不要今晚来家里吃饭?”
就是他——记忆中的二姨公,方大为。哪怕只是二十几岁时的样子,那股子憨厚、稳重和温吞劲儿,依旧如初。
大家纷纷和他打招呼。
“本来今晚就打算去我姐家借宿呢,我、小棠和玉琴现在没地方住。”蓉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事没事,来得正好!你姐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得不行。”方大为拍拍手,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舒云霆和张熙臣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家里吃饭,会不会不太妥当?”张熙臣开口道,“太麻烦你们了。”
这语气,倒真像我外公常挂嘴边的那句:“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我倒是毫不客气,笑着说:“蓉蓉的姐夫都邀请了,再说咱们也难得来一趟林凤镇,去吃顿饭也是情理之中,对吧?”
玉琴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走吧,天快黑了,趁热吃。”舒云霆也笑着顺了话。
于是,大家等方大为把卡车停好,又和粮站里其他同志打了个招呼,安排好卸货的事,便一同骑上自行车,向郭芝芝家里出发。
郭芝芝家就在林凤镇纺织厂的家属院,离粮站大约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六人一边骑车一边聊着,傍晚的风透着饭菜的香气,路边有小孩在跳皮筋,街角晾着衣服,炊烟和人声混在一起,暖洋洋的。
她家住在二楼,是家属院里一套标准的砖瓦房。
“姐!”蓉蓉还在门口就喊了出来。
从楼梯口出来左拐的第二间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三妹?”郭芝芝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口,又看到身后这一长溜人,不由一愣,“这是?”
这就是年轻时候的二姨婆啊。
我静静地望着她——和印象中的样子竟几乎无异:圆脸,利落的眉眼,一身灰蓝色粗布衣服,袖口卷到胳膊肘,围着旧围裙。
方大为笑着介绍:“都是三妹仔的同志们,难得从城关镇来一趟,我就顺口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咯。”
蓉蓉一一介绍着身后每一位同志。
“郭芝芝同志你好!”大家齐声问好。
“快快进来,进屋里说。”郭芝芝连忙侧身让开,“我刚刚还在做饭呢,没想到来这么多人,不知道准备得够不够。屋子小,大家凑合点哈。”
屋子确实不大,大约三十来平,一室一厅,靠窗一侧摆了一台老式缝纫机,墙边是一张小圆桌和三四只搪瓷凳子,地上铺着水泥地面,用棕色油漆刷过,已经略显斑驳。
炉灶是蜂窝煤炉,厨房角落堆着几个茶叶罐和瓶瓶罐罐,墙上挂着一块老式挂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格外显眼。
门后钉着一根钉子,挂着一叠折过几道的粮票和布票。茶几上摆着收音机,收音机旁边是一张泛黄的《解放军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