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有人在笑,廖岩解围道:“第一次结婚,没经验。大家见谅。”
一句话,让全场笑得更凶了。
仪式后快傍晚了,礼堂里人散得差不多,只剩我们三对新人留在里面。
那时外面还传来街头巷尾的口号声,我们都不敢把声音放大。
我们六人都坐着,彼此欣赏着自己的新娘和新郎。
我看着廖岩,拉着他站起来。
我先深吸一口气,问他:“廖岩同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你是否愿意与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成为终生的伴侣?”
廖岩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认真:“我愿意。”
然后又到我耳边轻声说:“不管你是何小棠,还是季小水。”
他说完,站得笔直,也轻声问我同样的话:“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你是否也愿意与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成为终生的伴侣?”
“我愿意!”
那一瞬间,我眼前仿佛闪过好多画面:
幼儿园里,我俩玩警察捉小偷,他总当警察,我总跑得满头大汗,回头看他气喘吁吁也不舍得抓我;
小学时,我是班长,他是体育课代表,每天课间操我站在第一排,他永远在我身后。放学后,我们手牵手过马路,校门口的家长们笑着看我们,说“这俩孩子关系真好”;
初中时,每次开家长会,两家大人都并排等着,开完后总要去街角那家小馆子吃碗担担面,说我们两个成绩都不错,值得奖励;
高中时,午饭后我拉着小姐妹们去操场看他踢球,他进球后第一时间就冲我挥手,眼神得意得像只猎豹;
大学时,每逢节假日约着一起回家看老人,外婆和廖婆婆住对门,我们可以打一下午麻将。
我的眼睛有点湿,却止不住笑。
蓉蓉在一旁听着,瞪大了眼:“哇,这个新鲜!从没听过人这么说呢。”
舒云霆也是第一次听,笑得露出虎牙:“好听,好感人。”
张熙臣低声对蓉蓉说:“要不……咱也试试?”
蓉蓉倒是大大方方:“好啊!”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张熙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愿意!”蓉蓉的声音坚定得像再次入伍了。
舒云霆也凑过来,看着玉琴:“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玉琴脸红到耳根,却点了点头:“我愿意。”
说完这几句话,礼堂外的天已经快黑透。
就在我们彼此说完“我愿意”的刹那,外头忽然响起一串跨年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在冬夜里炸开,火星四溅。
我们都吓了一跳,然后又笑了。
这是1966年的最后一天,也是1967年的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