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的六人房,不过室友们都不错。”蓉蓉笑着说。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年暑假回安岳老家的画面,心里痒痒的——老家正是在粮食局里。
“要不你带我们去粮食局看看呗?”
张熙臣一愣,还在犹豫。
我赶紧补一句:“今晚我们要上晚班,之后日夜颠倒的,也不一定还有机会啦!”
他便没再犹豫:“好啊,那就去!”
正说着,就见秀碧和杨小霞提着东西回来了。
我忙把张熙臣介绍给她们,两人都客气地笑着打招呼。
我和蓉蓉开口想借自行车——我们俩的车还没配发下来呢。
秀碧好像看出点什么,没多问,只说:“借去吧,下周我帮你们催催医院的车。”
我俩谢过后,骑上自行车,跟着张熙臣往粮食局的方向出发。
到了粮食局后,我的记忆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小时候因为妈妈值夜班,我满月后一直到三岁都生活在粮食局的居民楼里。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水泥外墙灰白斑驳,窗台总摆着几盆花。
妈妈每周末才能赶回来,而我的大多数第一次——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喊人、第一次学说话,全都发生在那里。
那是一片对我来说既遥远又亲密的土地。
我也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六十年前的它究竟是什么模样。
想看看池塘里有没有鱼;也想数数蘑菇亭下站了多少人;更想看看,是不是还能看到年轻时的外公,拿着鱼竿坐在池塘边,冲我笑。
妈妈说,外公最爱钓鱼,所以家里从来不缺鱼吃。
只是外婆做鱼的手艺实在不好吃,家里人都笑她,我出生后外婆就再没做过鱼了。
蘑菇亭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地方,顶是蘑菇形状的水泥屋檐,夏天凉风阵阵,秋天落叶满地。
家里的老照片上,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襁褓里的我,都坐在蘑菇亭下,笑得一脸轻松。
如今1965年的粮食局,是一片低矮却错落有致的红砖楼和灰瓦平房。
院子里全是老槐树、梧桐树,枝叶浓密得几乎要把院墙都挡住;假山就在大门左侧,青苔斑驳。
右侧是那座记忆里的蘑菇亭,三朵蘑菇般的灰瓦凉亭,大的能坐下十来人,小的也足够遮荫纳凉。
粮食局后面就是一汪池塘,水面不大,但总是绿得发亮,偶尔还能看见鱼跃起,溅出碎银一样的水花。
而我印象里的2025年,院子里砍了不少树,假山还在,池塘也还在,但周围立起了几栋小区高楼,窗户整齐得像格子;蘑菇亭也还在,只是屋檐被刷成了不那么古朴的颜色。
六十年的时间,砍掉的树再也长不回来了,可那假山、池塘和蘑菇亭,是时间也不忍心带走的记忆,兀自留在那里,替几代人见证喜乐离合。
我一边看,一边有点恍惚。
张熙臣带着我们粗略的逛了逛:“我也是刚到粮食局,还不太熟悉里面的构造,等之后熟悉了再带你们仔细转一圈。”
我怕让他们看出来神情不对,笑着说:“粮食局还挺气派的嘛!张股长好好干,争取早日升职加薪!”
蓉蓉在旁边也笑了,张熙臣也被逗笑了,略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声:“张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