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连绵的暑热渐渐缓了些,傍晚风里也开始带点凉意。
那天我上晚班,蓉蓉是白班。
按理说她晚上能休息,可是她一向放心不下,总爱在下班后再上楼看一眼楼上住院的病人。
晚班的门诊室和白天不一样,外面的风吹动玻璃窗,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我把桌上的病历理了又理,才刚坐下来,门口就有人推门进来。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医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眉目清朗,是那种让人一眼记得住的长相。
我认出来了——正是那晚帮我递纱布的那个人。
我连忙站起来,冲他笑了笑:“是你!上次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给我纱布,我恐怕要流一地血。”
他也笑了,眼神里带着点调侃:“小何医生,没想到每次值夜班都能碰到你。”
“巧啊。”我也笑着回了一句,心里倒觉得他挺健谈的。
他伸出手做了个介绍的姿势:“我姓贺,贺晓伟,是外科的医生。其实上次夜里一直想正式和你说声好,但当时情况太乱了。”
“你好小贺医生,叫我小棠就好。”我点点头,伸手和他碰了碰。
“行,那你叫我晓伟就好。”
他说话的口音听着有点熟,我忍不住问:“你是哪里人?”
“林凤镇的。”他回答得干脆,“跟兰英姐是老乡,调过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其实你们城关镇来林凤镇宣讲的时候,我也在底下听呢。”
“啊?是吗?”我有点惊讶。
仔细想了想,却没啥印象。
“嗯,当时你和蓉蓉同志,还有敬山、丁香,都在台上讨论。可惜我那会儿还不算正式上岗,不好意思上来打招呼。”
我笑笑:“那真是有缘。”
贺晓伟又笑了笑,邀请道:“有机会的话……不如以后一起去县上逛逛?我搬来安岳县后,还没有机会好好转转呢。”
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什么轻浮,但我还是本能地愣了一下。
“行啊,看情况吧。”我笑着应了,声音却有点虚。
毕竟我心里太清楚——我不该在这个时代投入什么情感。
他似乎读懂了我话里的含糊,很快就起身告辞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身后又响起脚步声,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蓉蓉,她身后还跟着张熙臣和秦本扬。
外公!外婆!秦爷爷!
这画面可真和谐!
“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我笑着迎上去。
张熙臣嘴快:“你都不知道,你们这事儿闹到县里去了!大家都说咱们县人民医院精神科有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医生!”
我一愣,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快愈合的伤口:“这点小事儿至于传那么远?”
“还小事儿呢?”蓉蓉不满地瞪我一眼,“伤口好几天才好,也算小事?对了,刚刚那人谁啊?好像之前没见过?”
她说的便是贺晓伟吧。许是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背影。
“那晚帮忙的外科医生。”我简短地说完,便立马打算转移话题,看向张熙臣:“对了,你们还听到啥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