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了 1966 年。
刚结束的年终总结会上,我和蓉蓉、苏文丽都到场,院里终于批准了我们精神科增加人手、增加床位的申请。
虽然只是一点点扩编,但对我们已经是很大的鼓励。
会上还提到,会从乡镇上选拔一位男护士来支援我们科室,并且要在县里多做宣传,让更多的人才愿意加入精神科。
蓉蓉一听,眼睛都亮了,恨不得现在就开工。
散会后,秀碧小声告诉我们,城关镇卫生所的李祖德表现不错,在医院的考量范围内,说不定就能成为那位新护士。
蓉蓉听得开心:“人手紧张这么久,终于等到好消息啦!而且还是祖德哥!”
可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你怎么了?”蓉蓉又是最先观察到了。
“不知道,可能没睡好吧。”我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理由敷衍着。
“你今天夜班呢,快回去先睡会吧,晚上再来换班。”
我应声答应着,回到宿舍后便倒床开始睡了——偏偏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零零碎碎地出现了课本里曾经学过的那些只用寥寥数语带过的篇章:红色的标语、大街上的口号,还有漫天的尘土。
梦境并不完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压迫感,让人心慌。
惊醒的时候,天色已暗,心口一阵发紧。
我坐在床沿上,额头渗出冷汗,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忽然意识到——这一年真的来了,而那些课本上的只言片语,并不只是符号和注脚,而是会变成我脚下即将要踏过的路。
夕阳的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宿舍灰白的墙上。
我再也坐不住,推开门下了楼,只想透口气。
刚下楼没走几步,就看见廖岩提着两个搪瓷饭盒走来。
他一见到我,神情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脸色这么差,怎么了?”
我拉着他走到医院一角的草坪上坐下,小声说:“新的一年到了。”
他听完后没笑,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明白我在担心什么。
他说:“别怕,担心也没用。历史的河流是挡不住的。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我低头,看着指尖捻着衣服,轻声说:“之前读书的时候,只觉得是历史,如今要亲历,总觉得没准备好。”
廖岩说:“谁能准备好呢?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没事的。”
说完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你对你外公外婆的这段过去知道多少?”
我摇摇头:“不算多,你呢?”
廖岩也点头:“我也是。之前也没问过我爷爷奶奶。可如今...”
“如今我们要亲自去体验了。”我看着他说。
“但人总得过下去的,走一步是一步。更何况,我们也算开了半个上帝视角了。我相信,我们会没事的。”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反倒松了一点。
是啊,我们没法躲避。
但幸好他在,至少我们还能相互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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