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走上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到蓉蓉怀里的瑾之手里。
“这是提前给小瑾之的周岁礼物。”康叔的声音哽咽,“这是你康婶亲手缝的。瑾之一份,小群一份,以后就是姐妹俩。”
瑾之哪里懂香囊的意义,只觉得新鲜,攥在小手里,咯咯直笑。
随后她又看见康婶怀里的康群,小手拍得更欢,认出这是熟悉的小伙伴。
林妈也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用泥巴捏的小小听诊器,做工粗糙,却异常精巧。
她把它塞进瑾之的衣襟里,眼神温柔:“这是你林爸亲手捏的。以后啊,小瑾之就跟你妈妈一样,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医生。”
蓉蓉听到这话,眼圈红了,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我知道她在极力克制。
“来,给你们带的肉干,路上吃。”李谦说着,和李诚一起,给我们递上两小包麻袋,打包得精细。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拖拉机终于来了。
王叔立刻催促:“快上车吧,别冻着了。来,也是大冬天;走,还是大冬天。”
王赞明、李诚、李谦、林琛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把我们沉重的行李一件件抬上车,还细心地帮我们铺好坐的地方。
等我们上车时,他们又一一伸手扶着,生怕我们踩空。
临别之际,我挨个和他们告别。
走到康叔康婶面前时,我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粮票和皱巴巴的人民币,双手递过去:“这是我们攒了好久的,你们收下吧。”
康叔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们以后需要的地方更多,我们不能要。”
我不容分说,把钱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跳上了拖拉机。
康婶红着眼,只好收下。
我没告诉他们,这些是季和平给的。
拖拉机在寒风中突突作响,我们挨个坐定。
眼前的场景和年初几乎一模一样:那时,我们在寒风里下车,如今,又在寒风里上车。
只是不同的是,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三家,而走的时候,却多了这么多牵挂与目送。
车下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他们的脸冻得通红,却依旧笑着挥手。
车上的我们,护着怀里的孩子,不让冷风吹着,一个个已经泪流满面。
就在拖拉机即将发动时,王叔突然大声喊:“不然你们以为,当初为啥在拖拉机上遇见我?我就是去安岳走亲戚的!下次我还去,就走你们的亲戚!”
“好!一言为定!”
拖拉机终于启动,冒着浓浓的白气,缓缓开动。
我们拼命挥手,喊着:“再见啦!以后安岳见啊!”
“听见啦!”
“一路平安!”
呼喊声在寒风中久久回荡。
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村口的炊烟也被挡在身后,我们才终于意识到——
这一次离开,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