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先一步走上前,显然是认识的:“哟,又见面啦!”
邓桦笑着向大家问好。
蓉蓉把她拉进屋,顺手帮她接了行李:“来,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然后对我们说:“这位是绵阳第三医院的邓桦医生,以前和老齐都在精神科,现在都分到妇产科了。我们在绵阳做临时医生时认识的。”
她又转头对邓桦:“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棠——精神科医生。内江的唐琳和黄慧君,小棠和唐琳是表姐妹。”
邓桦身高大概155上下,一进门就笑盈盈,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大家好,叫我阿桦就行。”
我抬手示意:“阿桦,你就睡肖红上铺,可以吗?条件有点挤。”
“没问题,我就喜欢住上铺,凉快。”
齐东强看着我们女生越聚越多,脚步死活没跨进门槛,像守纪律的保安似的:“那你们女同志聊吧,我先回宿舍。明早一起出发去开会。”?
蓉蓉问:“几点来着?”
“九点。但座位少,要提前。”
“那七点半楼下见。”
齐东强爽快:“没问题。”说完快步走了。
屋子里剩下六个女生,全是老熟人或老熟人的熟人,氛围一下子松软了。我们把三天要用的衣服、毛巾、盆、牙缸一样样摆好。
唐琳和蓉蓉时不时要把黄慧君按到床上让她歇,她连连摆手:“我又不是不能动。”
邓桦盯了她两眼,没说废话,蹲下来拉开自己的布包,从里头摸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切成小块的红糖,颜色深、有光,是家里熬好后晒干切块的那种。
邓桦递过去:“补血养气的。你脸色苍白,喝点。”
黄慧君愣了下,然后笑,眼眶微红:“多谢。”
到了晚上差不多八点,我、唐琳和邓桦说出去给大家买点吃的,让怀孕的两位加上身体虚弱的黄慧君在宿舍休息。
宿舍楼后面的小巷子灯特别昏,地面的雨痕在灯下发黑。
我们走了五分钟,在一个小面馆停下,油烟味扑鼻,很接地气。
老板娘忙着翻面,抬头问:“几碗?”
“六碗,打包。”
老板娘手脚麻利,我们提着六个盛得满满的搪瓷盆往回走。
回到宿舍,大家围一桌热乎乎吃面,屋内窗户关着,空气里是辣椒味、烟火味。
吃完面,疲惫悄悄爬上眼皮。不久灯灭,房间陷入黑暗。?
“小水,醒醒……”
“怎么睡这么久?”
“让她睡吧,工作太忙了。”
那些声音仿佛从两个时代叠在一起。
我猛地睁眼,心跳加快,才发觉自己躺在1973年的华西临时宿舍上铺。
蓉蓉的声音响在下方:“醒啦?快洗漱,一会儿该下楼去找老齐了。”
我揉揉额角,压下梦境带来的莫名酸意。
我们六个人一起下楼,楼口处果然站着齐东强,背挺得笔直。
七个人一行从宿舍区往大楼方向走。先经过食堂——我们顺手打了一些包子、馒头、端了两碗豆浆,边吃边快步往会议室方向走。
到了华西大楼外,我们停了一下,视线扫左扫右,不太确定方向。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哟,这么大阵仗啊?”
我们同一时间回头。
说话的人站在晨光里——
曹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