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世间最大的疏忽,从来都源于思维的盲区。此刻瓦岗军的注意力,几乎全被牵制在“向外搜索逃犯及其同党”、“内部清查可能的奸细”以及“加强外围警戒防止曹军或刺客再次突袭”上。刑场作为事发地,已经过初步清理和检查,在大多数人潜意识里,那已是“过去式”和“内部区域”,反而不会立刻联想到逃犯会自投罗网、杀个回马枪。看守魔刀的两名士卒,接到的命令是“看守重要证物,防止有人破坏或偷盗”,但他们警惕的方向,更多是对外、对陌生面孔,而非一个理论上正在被大军追捕、应该拼命远遁的重伤之人。更何况,谁能想到,一个人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惜代价“逃出去”后,会马上转头回来?
刘荆棘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盲区。并对瓦岗的布局早已烂熟于心,深知哪些阴影角落可暂避锋芒,也摸透了巡防换岗的细微间隙。他像一具从地狱爬回的残破躯壳,依靠着顽强的怨恨和执念,避开了主要通道和明哨,沿着排水沟、杂物堆等最肮脏不起眼的路径,一点一点,挪回了刑场附近。浓烈的血腥味和熟悉的肃杀感指引着他。
果然,魔刀被单独插在刑场边缘显眼的木桩上,刀身暗淡,仿佛失去了灵性。两名士卒守在数步之外,正低声谈论着今晚的惊变和即将到来的内部审查,神色紧张,目光不时扫向营外黑暗处,却很少回头看那柄似乎已无关紧要的“证物”。
刘荆棘伏在刑场外围一堆刚刚收敛起来的、沾染血污的破损旌旗和杂物后面——那是方才行刑、混乱中临时堆放的,士卒们急于搜查逃犯,尚未来得及清运,距离魔刀不过十丈。这短短十丈,一边是濒死的绝境,一边是逆转命运的魔刀,于他而言,堪比天堑。他感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死亡触手可及。
“就这样……结束?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肮脏角落里?被贾诩算计,被石杰人利用,被所有人抛弃?” 极致的怨恨、不甘,连同濒死的绝望,交织成地狱业火,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也烧开了阿鼻道三刀的最后一道壁垒。阿鼻道三刀第一刀‘苦海无回’的意境,竟以这种邪异、沉沦的方式,豁然大成!
这不是修炼,是沉沦——他主动撕碎了对生的最后一丝眷恋,心甘情愿坠入痛苦与怨恨的深渊,以神魂为引,换取这毁天灭地的邪力。仿佛某种屏障被怨恨冲垮,丹田气海深处,一缕阴冷、暴戾、充满纯粹毁灭与痛苦意味的灰黑色气劲骤然滋生!这气劲所过之处,伤势的剧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被放大、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力量源泉”,透支着他最后的生机,带来一种濒临毁灭的、令人战栗的快感。
“嗯?” 一名士卒似乎听到杂物堆后极轻微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喘息,疑惑地转过头,手按上了刀柄。
但已经太晚了。
一道身影从阴影中“滑”出,动作僵硬却反常迅捷,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阴冷死意——那不是轻功,是被痛苦与怨毒驱动的亡灵之姿。刘荆棘没有直接扑向士卒,而是右手凌空一抓——并非实体,但那初成的、微弱的“苦海无回”刀意混合着他对魔刀的血脉感应,隔空催动!
“嗡——!”
插在木桩上的魔刀猛地剧震,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刀身幽光大盛,自行从木桩上弹起半尺!与此同时,刘荆棘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过,一把抓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