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江莱不信,“你这种大老板,时间就是金钱,会浪费一晚上就为了带我玩?”
乔卫东笑了:“江莱,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觉得空虚吗?因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别人——为了气你爸妈,为了报复看不起你的人,为了证明自己存在。但你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
江莱沉默了。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工地前。这里以前是个废弃的海洋馆,现在正在改造。夜幕下,工地的塔吊亮着警示灯,像巨人的骨架。
“这是哪?”江莱下车,看着眼前还未成形的建筑。
“一个公益项目。”乔卫东走到她身边,“政府在推动城市更新,这个旧海洋馆要改造成儿童科技体验馆。我投了一部分钱,但不是最大的股东。”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乔卫东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她走进工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面有几个工程师正在看图纸,见到乔卫东都站起来打招呼。
“乔总,您怎么来了?”
“带个朋友来看看。”乔卫东走到沙盘前,“进度怎么样?”
“比计划快一周。”总工程师指着沙盘,“主体结构已经完成,下周开始内部装修。按照设计,这里会有沉浸式海洋体验区、互动科技馆、还有专门为特殊儿童设计的无障碍空间。”
江莱听着工程师的介绍,目光在沙盘上流连。
那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建筑模型,而是一个即将诞生的、充满想象力的空间。她能想象孩子们在这里奔跑、欢笑、探索的样子。
“为什么要做这个?”她问乔卫东。
“因为我女儿喜欢海洋馆。”乔卫东说得很随意,“但她小时候,上海没有这么好的儿童科技馆。现在我有能力了,就想做这么一个地方,让更多孩子能体验到乐趣。”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乔卫东看向她,“做一件事,不一定非要有什么深刻的理由。想做,能做,就做了。”
江莱走到沙盘前,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微缩的建筑。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爸妈忙着生意,哥哥忙着学业,她总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那时候她最羡慕的,就是同学说周末爸爸妈妈带他们去科技馆、去动物园。
“我可以……参与吗?”她突然问,声音很轻。
乔卫东看向她:“你想怎么参与?”
“我不知道。”江莱老实说,“我没做过这些。但我可以学,可以帮忙——哪怕是搬砖也行。”
总工程师笑了:“江小姐说笑了,哪能让您搬砖。不过如果您感兴趣,我们在设计儿童互动区时,确实需要一些年轻人的想法。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其实不太懂。”
江莱的眼睛亮了。她看向乔卫东,像在征求同意。
“你自己决定。”乔卫东说,“这是你的人生。”
那一瞬间,江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不是被说服,不是被教育,而是她自己,在看到一个可能性后,主动伸出了手。
离开工地时,已经是深夜。上海从不真正入睡,但此刻的街道确实安静了许多。
乔卫东送江莱回家。车子停在江家别墅外时,江莱没有立刻下车。
“今天……”她开口,又停住,似乎在组织语言,“谢谢。”
“不客气。”乔卫东说,“下周末,如果你还想来工地看看,给我打电话。”
江莱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两步,她又折回来,敲了敲车窗。
乔卫东降下车窗。
“乔卫东。”江莱看着他,夜色中她的眼睛很亮,“你和那些围着我转的男人不一样。他们要么怕我,要么想征服我。但你……你好像只是想让我看见,我还有别的活法。”
乔卫东笑了:“那你看见了吗?”
江莱也笑了,那是乔卫东第一次看到她真正放松的笑容,没有讽刺,没有伪装,只是一个二十五岁女孩该有的、明亮的笑。
“看见了。”她说,“虽然还不清楚该怎么走,但至少,我看见路了。”
她转身走进别墅,步伐比来时轻快许多。
乔卫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缓缓升起车窗。他拿起手机,给徐丽发了条信息:“江莱今天笑了,真正的笑。”
几秒后,徐丽回复:“你用了什么魔法?”
乔卫东打字:“没有魔法。只是带一匹习惯在圈里踢栏的马,去看了一眼旷野。”
他启动车子,驶入上海的夜色。后视镜里,江家的别墅灯火渐远,像一座正在慢慢打开的堡垒。
驯服烈马最好的方式,不是拴住它,而是让它知道,旷野虽无边际,却不必独自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