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道夫酒店的水疗中心“静谧之境”,坐落于酒店裙楼顶层,以绝佳的江景视野、顶级的护理产品和极度私密的环境闻名。
淡雅的香薰精油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轻柔的冥想音乐若有若无,光线被调节成令人放松的暖黄色。
这里本该是所有宾客在晚宴前放松身心、蓄养精力的完美场所。
然而,在乔卫东的“最高警戒”指挥部监控屏幕上,这里却始终是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潜在接触高风险区”。
下午五点四十分,两条原本被精密安排的独立时间线,在这里发生了意外的交叉。
童文洁从北京飞来后,在套房稍事休息。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情感上的纷扰让她肩颈僵硬,精神疲惫。
看到酒店介绍里水疗中心的推荐,她便预约了五点半的深层组织按摩和热石护理,想好好放松一下,以最佳状态参加晚上的活动。
她被引导至一间以“竹林”为主题的理疗房,换上了柔软的白色浴袍。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莱也出现在了水疗中心前台。
这位大小姐从不亏待自己,尤其在这种需要“闪亮登场”的场合前,更是要做足全套保养。
她预约了五点半开始的皇家全身护理,包括去角质、裹肤、按摩和面部护理,全程近三小时,正好赶上晚宴。她被安排在了相邻区域、以“海洋”为主题的豪华理疗套房。
按照指挥部的安排和预约时间差,两人的护理区域不同,进出通道也刻意错开,理疗结束后会被引导至不同的休息区用茶点,理论上“王不见王”。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当其中一方是随性不羁的江莱时。
江莱的护理进行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房间有点闷,想要一些更新鲜的空气。她不喜欢室内循环系统那种过于精细的味道,便裹着浴袍,趿拉着一次性拖鞋,径直拉开了理疗房的门,对门口候命的专属理疗师摆摆手:“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回来。”
“江小姐,休息区在这边……”理疗师试图引导。
“知道,我随便走走。”江莱不等说完,已经朝着通往公共休息区和观景露台的方向走去。她性格如此,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考虑规则和计划。
而此刻,童文洁的按摩刚刚结束,理疗师正在做最后的舒缓按压。
她感觉确实松快了不少,但因为热石温度较高,又趴了许久,额前微微见汗,有些口渴。理疗师轻声告诉她,结束后可以到旁边的休息区饮用花草茶和水果。
五分钟后,童文洁也穿着浴袍,用毛巾包着头发,推开理疗房的门,准备去休息区。她的房间位置,恰好需要经过一小段公共走廊,才能到达专属的客人休息室。
于是,在一条摆放着绿植、灯光幽静、散发着精油芬芳的走廊里,童文洁和江莱,迎面相遇了。
两人都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头发随意,素面朝天,处于最不设防的私人状态。脚步同时一顿。
童文洁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艳丽、即使穿着浴袍也掩不住张扬气势的年轻女人,正倚在走廊窗边,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的江景。女人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眼神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慵懒的傲慢。
江莱看到的则是一个容貌秀丽、气质干练,但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和谨慎的成熟女人。对方看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有评估,还有一丝……江莱说不上来,像是某种同类的警觉?
两人都不认识对方,但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又都气质不俗,最重要的是,都收到了那封特殊的邀请函……女人天生的直觉和某种无形的雷达,在空气中悄然启动。
童文洁礼貌性地微微颔首,打算侧身走过。她不想节外生枝。
江莱却挑了挑眉,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点刚做完护理的松弛和天然的骄纵:“你也是来参加晚上那个答谢宴的?” 她问得直接,目光在童文洁脸上逡巡。
童文洁停下脚步,心里那根弦绷紧了。她点点头,语气尽量平和:“是的。你好。”
“从哪儿来?” 江莱继续问,像在盘查,又像是无聊找话。
“北京。” 童文洁简短回答,反问道,“你呢?”
“上海本地。” 江莱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北京来的……乔卫东的朋友?”
这个直呼其名且带着点熟稔的语气,让童文洁心头的警铃更响了。她不动声色:“算是吧。工作上有过合作。你呢?”
“我啊?” 江莱换了个更舒服的倚靠姿势,浴袍领口微微敞开些许,她也不在意,“关系就比较复杂了。他帮过我,我也帮过他,算是……互相收拾过烂摊子的交情?” 她话里带着调侃,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童文洁的反应。
童文洁听出了话里的暧昧和潜台词,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她想起自己和乔卫东之间那些理不清的纠葛和默契,再看眼前这个年轻漂亮、张扬肆意的女人,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她扯了扯嘴角:“是吗?乔总人脉广,朋友多。”
“朋友?” 江莱轻笑一声,带着点玩味,“他对很多人都挺‘友好’的,周到,体贴,有求必应。就是有时候好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客气,还是真心。”
这话几乎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童文洁。她不由得想起乔卫东对自己的那些帮助和若即若离的态度。她脸色微沉,语气也淡了些:“真心假意,个人感受不同。外人恐怕不好评判。”
“哟,这就护上了?” 江莱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见对方语气变冷,反而来了兴致,那种千金小姐的刁蛮劲有点上来了,“看来关系不一般啊。‘员工家属’?还是‘战略伙伴’?” 她把邀请函上的称谓拿出来说,调侃意味更浓。
童文洁被这直白又带着挑衅的问题弄得有些恼火。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在职场上也是雷厉风行,此刻被一个看起来比她年轻不少的女人这样咄咄逼人地“审问”,火气也上来了。
“这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童文洁站直身体,虽然穿着浴袍,但职场历练出的气场也不弱,“大家都是客人,保持基本的礼貌和距离比较好。”
“礼貌?距离?” 江莱嗤笑,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身上浓郁的玫瑰精油香气扑鼻而来,“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谈礼貌和距离?你不觉得好笑吗?大家都是为什么来的,心里没数?”
这话几乎挑明了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童文洁脸涨红了,既是气的,也是被戳中心事的羞恼。“你什么意思?请你放尊重一点!”
“尊重?” 江莱扬起下巴,“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敢说,你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就只是为了吃顿饭,感谢一下‘合作伙伴’?”
两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附近一间理疗房的门打开一条缝,又迅速关上,显然里面的客人或理疗师听到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