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年轻女人也帮腔:“就是!暴发户就是没素质,在这种破地方聚餐,吃这种……”她嫌恶地瞥了一眼屋里热气腾腾的火锅,“垃圾食品。”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
“你说谁是暴发户?!”吕子乔第一个不干了。
“破地方?你眼睛长头顶了?”陈美嘉叉腰。
“火锅怎么就是垃圾食品了?你懂不懂美食?”张伟难得硬气。
胡一菲已经捏响了指关节,冷笑:“哪里来的疯狗,在这里乱吠?”
王俊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随即更加恼怒,觉得失了面子。他指着乔卫东:“乔卫东,你就只会躲在女人后面吗?有本事我们单挑!商业上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乔卫东笑了。是真的觉得好笑。这种二世祖的挑衅,在他看来幼稚得像小孩子打架。
“王俊,”他语气依然平淡,甚至有点无奈,“你父亲没教过你,做生意有输有赢,很正常吗?当年竞标,所有流程公开透明,你们输在方案落后、眼界不够。回去好好提升自己,比来这里撒泼有用。”
“你!”王俊气得脸色发白,尤其是看到屋里其他人(包括视频里的关谷悠悠)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
“还有,”乔卫东补充了一句,眼神微冷,“打扰我和朋友聚餐,我很不高兴。”
“你不高兴又能怎样?”王俊梗着脖子,“我警告你,我们家虽然不如以前,但也不是好惹的!信不信我让你……”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沉稳、有力、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四个穿着黑色西装、体型精悍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王俊三人身后。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那股迫人的气息,瞬间让王俊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助理模样的人脸色一变,小声对王俊说:“王少,这……这是顶尖安保公司的人,我们惹不起。”
王俊也认出来了,心头一骇。能随时调动这种级别安保的人,能量绝对远超他的想象。他父亲鼎盛时期也未必有这个排场。
乔卫东看着王俊瞬间煞白的脸,摇了摇头。他压根没叫安保,这应该是“委员会”那边,或者是他某个“家属”听说他在这里聚餐,怕有不长眼的打扰,主动安排的“清场”服务。毕竟,他现在身份敏感,想巴结他或者保护他的人太多了。
“王少,”乔卫东语气依旧平淡,“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今天是我和朋友叙旧的日子,不想被打扰。请回吧。”
四个黑衣男人上前半步,无声的压力扑面而来。
王俊额头冒汗,腿有点发软。他身边的年轻女人也吓得往后退。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一块根本撼不动的铁板。乔卫东的“低调”,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因为他已经到了不需要炫耀的层次。
“对……对不起,乔总,打扰了。”王俊几乎是挤出的这句话,然后灰溜溜地转身,在黑衣男人的“目送”下,狼狈地快步离开。
小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
门关上,屋里安静了几秒。
“靠,什么玩意儿!”曾小贤啐了一口。
“就是,影响食欲!”美嘉气鼓鼓的。
胡一菲看向乔卫东:“没事吧?这种人不用理。”
乔卫东摆摆手,像掸掉一粒灰尘:“没事。继续吃,锅都快干了。”
气氛很快重新热闹起来。大家似乎根本没把那几个跳梁小丑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该嘲笑张伟筷子功夫烂的继续嘲笑。
但经此一事,某种无形的、温暖的东西,似乎更加牢固地将这群人联结在一起。他们或许背景不同,性格各异,有着各自的生活和烦恼,但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在这个热气腾腾的火锅边,他们是彼此支撑的“自己人”。外人?甭管多有钱有势,闯进来都是个屁。
乔卫东看着重新笑闹开的众人,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生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有点感激那个叫王俊的二世祖,他的出现,反而让这次告别聚餐,多了一层“共同对外”的战友意味。
火锅继续沸腾。
大家开始玩起了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老掉牙,但百玩不厌。张伟被迫向视频里的关谷用日语表白(结果说成了“我想吃猪排饭”),吕子乔被要求当众说出美嘉十个优点(说到第三个就开始卡壳,被美嘉追着打),曾小贤抽到“打电话给领导说我想你了”吓得差点钻桌子底下……
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诺澜和丽萨榕终于赶到了,带着一身夜风的气息和打包来的精致点心。自然地加入战局,丽萨榕玩起游戏来比年轻人还放得开,诺澜则总是能机智地化解尴尬。
乔卫东多数时间在笑,在听,在看。他看着羽墨和宛瑜低声交谈,看着一菲“粗暴”地给曾小贤擦掉嘴角的油渍,看着子乔和美嘉幼稚地抢同一颗牛丸,看着张伟努力想融入话题却总是慢半拍……
他想起刚搬进爱情公寓时的种种。那时他还带着穿越者的优越感和游戏人间的心态,想着“攻略”,想着“投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成长变化,他们的信任与依赖,成了他生活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火锅的热气持续蒸腾,模糊了视线,也柔软了心肠。
最后,蛋糕被打开。不是华丽的奶油款式,而是一个做成老式楼房形状的翻糖蛋糕,仔细看,竟然有点像爱情公寓的轮廓。
“这……”美嘉捂住嘴。
“纪念。”乔卫东只说了两个字。
蜡烛点上,不是生日蜡烛,只是普通的彩色小蜡烛,在蛋糕上插了一圈,像给这栋“小楼”点亮的万家灯火。
“许个愿吧。”宛瑜轻声说。
许什么愿呢?为了这栋即将消失的楼?为了在场的人?为了那些来不了的和已经远走的人?
大家默契地闭上了眼。
几秒钟后,睁开,一起吹熄了蜡烛。
掌声和欢呼响起。
蛋糕被切开,分到每个人手里。很甜,甜得恰到好处,不腻。
夜渐渐深了。
火锅早已熄火,残羹冷炙被收拾起来。大家或坐或站,或靠着沙发,或倚着窗台,手里端着酒或茶,聊着一些没有边际的话。
话题从过去跳到现在,又跳到模糊的未来。谁要结婚了,谁要出国了,谁的项目有了新进展,谁的孩子的趣事……
没有刻意的伤感,只有一种平静的、温暖的、宛如家人般的松弛。
乔卫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冲淡了屋内的火锅气味。楼下小区的路灯昏黄,树影婆娑,偶尔有晚归的车灯划过。
身后,是他们压低了的、依旧不绝的笑语。
他忽然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那些惊心动魄的商战,那些复杂纠葛的情感,那些被时空管理局盖章认证的“贡献”……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身后这一屋子的烟火气,和这群能一起坐下来,吃顿热腾腾火锅的人。
最后一顿公寓火锅。
吃的是食物,也是回忆,是情谊,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闪闪发光的青春岁月。
而他知道,楼会拆,人会散,但有些东西,就像这火锅的滋味,一旦尝过,就永远留在了生命里,热气腾腾,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