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画板——姐姐
2022.3.31——
我和百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一路奔上了3楼。
期间我们没有停止速度，因为我太着急了，毕竟已经过了半个月，而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百花跟在我身后，想必跟我的心情也很一样吧。
找到那间病房后，我发现有几位医生和护士围在那，伯父站在门口。
【小岚，来了。】
【嗯，娜娜醒了？】
【对，现在医生在做检查。】
【目前应该没什么问题，病人身体还很虚弱，可能还需要再静养几天做康复运动。】
【娜娜！】
我有些按耐不住，然后进了病房里。
医生看到有人进来了，也没有阻拦，应该是检查做的差不多了。
【那我就先离开了，如果之后病人出现什么情况记得和我报告。】
旁边的护士点了点头，然后医护人员们都离开了病房。
【娜娜，你醒了，好些了吗？】
我走到病床前，眼前的这位女孩按着自己的头，眼神有些憔悴。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换做是谁也一样。
【嗯，好些了，感觉有点昏昏沉沉的。】
【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娜娜打算下床，正当我打算扶着她的时候，她躲闪了我的手。
【那个...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还是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产生什么肢体接触。】
【啊....】
我一时没意识到娜娜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因为...那个现在我意识有点模糊，希望别人不要碰我。】
【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吗？】
【诶？....】
娜娜沉默着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那个，请问....我们认识吗？】
【....】
我被娜娜开口的这一句话吓到了。
【娜娜，你...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啊....哈哈哈，看你还能开玩笑说不定能恢复的很快呢。】
【那个...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
娜娜有些可怜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内心产生了无名火。
又或者我是被那个现实给打击到了。
【怎么会....】
【小岚！】
【岚！】
等我意识到一个可能性的时候，我马上瘫倒在了地上。
我的耳朵开始耳鸣，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啊.....】
我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如果这是娜娜给我开的玩笑，那么也太恶劣了吧....
【伯父，对不起...那个我先带他离开吧...】
【娜娜...你真不记得他是谁了？】
【怎么会....难道...】
【对不起...爸爸，我真的不认识....】
我的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对话的声音，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我的嘴巴里沉吟着，当对话的声音消失了的时候，等我慢慢开始有了些许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门外了。
我一路被百花搀扶着离开了医院。
【怎么会....】
【啊！！！！！！！！！！】
我尖叫着，想排泄内心的烦闷。
【不会的...不会啊....为什么啊....怎么会啊。】
我跪倒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地板。
【岚....】
百花扶着我，想把我扶起来。
【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可以吗？】
【......】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是我仅存的一点意识，因为我与百花做过了约定。
那是那个约定换来的一点意识。
之后我跌跌撞撞地和百花回了公寓，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了两个身影。
【....怎么会...】
不知道是夜晚的什么时候了，我、姐姐还有百花三人坐在客厅里。
说是坐着，其实我整个人都低着头，眼神恍惚不知道看哪里。
百花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姐姐。
【娜娜真的...？】
【现在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柊娜娜的话，肯定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我想可能真的失去了记忆。】
【....】
姐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他的情况呢。】
【至少娜娜认识她的父母，对于岚之外的其他人我也不清楚。】
【....明天再去一趟吧。】
【....】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什么？】
我有些恶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我忘记了娜娜，所以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从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就像是天道轮回。
【别这么说，岚，这样根本就是你的妄想。】
【是啊，或许只是间断性失忆，说不定明天就会恢复的。】
【我看到了...那个眼神，那是疑惑困惑的眼神，也有对陌生人感到不适的眼神，而那个眼神...居然是出自于最不会出现的人的身上。】
我被那个现实打击到了，我抓着自己的头。
【哈哈哈哈......】
我笑着，只是自嘲着。
【哈..........】
原本是百花生日的一天，但是现在已经搞砸了。
【明明是百花的生日的....】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然后开始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啊....】
【岚...】
百花坐了过来，紧紧地挨着我。
【这又不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
【可能只是运气有点不好罢了。】
【.......呜呜呜....】
【岚，你才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起长大。】
那种小孩子的承诺真的有用吗？
【所以，振作起来吧，至少不要让麻冬姐和我担心....】
【.......】
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
我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止住了眼泪。
【我...我回房间了，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我看到百花和姐姐点了点头，然后我一个人回了卧室。
之后他们两人也在客厅里交谈着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事后我才得知的事情。
等到岚回到卧室之后，我和百花才继续说话。
为了不让他听见，我们两个降低了音量。
【所以说...柊娜娜真的不认识岚了？】
【看样子是这样的，因为我担心他突然跟上次一样，所以就马上把他带回来了。】
【那小子小时候就是那样，情绪来了就很容易宣泄出来，今天这样还算是好的。】
【我想，那也是他长大的证明吧。】
【你跟他说约定...那个是什么？】
【嗯，这其实也是我自己下的一个决心，我觉得我和岚也应该成长起来了，很多事情应该有不同的想法，应该成熟起来了。为此我也决定以后都舍弃自己过去的那个发型了。】
说着，我看了看百花的头发，我这才想起最开始要问的问题。
【对...你为什么扎起单马尾了。】
【因为想要改变，而这就是证明吧。】
百花笑了笑，但是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果然还是会担心他吧？】
【嗯...那是肯定的。】
听到这句话，百花又收起了表情。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在病房的时候我有点动摇。】
【动摇？】
【一方面对岚的态度，另一方面是柊娜娜把岚忘记了这件事。说实话，我当时更多的是愤怒吧。】
【愤怒嘛...我也能理解一些。】
【看来柊娜娜应该不会是开玩笑了，她的眼神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忘掉了岚的记忆呢...】
【或许她忘记了三年的记忆也说不定。】
【这个...我也没存伯父伯母的手机。】
【明天早上咱们再过去看看吧。】
【要叫上岚吗？】
我看了看卧室的门。
【不，先不必了，等我们去看看，如果柊娜娜还记得我们的话。】
【那也行...】
【嗯，今天岚状态不太好，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我还是相信他的，至少陪伴了他那么久，他会怎么想，我或多或少也能想到。】
【是啊，但是那小子有时确实也会喜欢做一些蠢事。】
【对了，他的记忆怎么样了...】
【我只能说，大部分都记忆起来了，但是看情况小时候那部分记忆还是很模糊。】
【大部分啊...】
【嗯，说不定也会痊愈了，我之前问过他的主治医师，他说岚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已经和正常没什么区别了。】
【主治医师...？】
【嗯，最近他有见过岚。】
【麻冬姐，方便透露一下那位主治医师吗？】
【对哦，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嗯，但是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最近他会和岚见面。】
【那个主治医师身份很特别，而且现在也一样....】
我在组织语言，该怎么说才比较好。
【他现在是我妈妈的老公，也就相当于我和岚的继父，而之前我们回东京那次，岚和他在医院门口见上了一面。】
【这么巧...当时岚的态度怎么样？】
【那位...嗯，我就暂且叫继父吧，继父假装不认识岚，然后和他搭话，一方面也是试探岚的反应，另一方面也不想去主动勾起他的回忆，但是之后继父跟我说，岚其实已经认出他了，而且对她他露出了些许的不满。】
【为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了，如果有机会我也想问问他本人。】
【这样啊.....】
【而且最近他也打算回东京，想必也想是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吧。】
【嗯，他确实成长了，打算跨出下一步了。】
【....这次的事对他来说真的是一场考验，但愿我们能挺过去...】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卧室，然后看向了百花。
【那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和我联系吧麻冬姐。】
我看了看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
【需要我送你吗，已经这么晚了。】
【没事的，就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我还是把你送过去吧，我担心万一出什么状况。】
我有些不安，担心百花又出什么事，不管是我还是岚，心里肯定都不好受。
【那行吧...麻烦麻冬姐了。】
【嗯，没事。】
然后我就把百花送下了楼，一直到公寓底下，等她上了楼我才回去。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和她挥了挥手告别之后我就回家了，我看向了夜晚的天，阴沉沉的。
【感觉要下雨了...】
不过夜里下雨还好，总比白天阴沉沉要好许多。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大概是1点左右了，我听卧室里没什么动静，觉得岚可能已经休息了。于是我也就上床休息了，我把闹钟调到了7点，等明天早上看看岚的情况吧。
2022.4.1——
我回到卧室就一直这样趴着，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偶尔会想起和娜娜的一些回忆与经历。
我看了看手机，上面好像多出了许多link消息。
但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1点半。
【.....】
1点半。但是那又怎样。
我依然无法接受娜娜忘掉我的事实。
她到底是忘掉了一段时间，还是唯独只忘掉了我的回忆呢。
我想搞清楚这件事。
于是我什么也没想，离开了卧室。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家门。
现在，我在公寓楼下。
【.....】
我无神地望着一条路，那条路绵延开来看不到尽头。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时不时会有什么液体滴在我的身上。
然后这个频率慢慢变高了。
我听到了雨声，因为他够大。
【啊......】
我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我淋着雨。
但是我并不想躲避，我就任凭雨滴打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我的全身都在被洗涤，我想忘掉一切。
不管是什么，结果也好，过程也罢，起因结果都与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单纯地站着，或许生命的意义都被归结于此。
站立，然后下一秒我开始飞奔起来。
【啊！！！！！！！！！！】
我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我是怀着悲痛的心情跑起来的。
【哈哈哈...........】
我一边哭着，一边跑着。
越跑，身体越被淋湿。
越跑，声音响的越大。
越跑，我就越是不甘心。
越跑，我的脚步就愈发沉重。
直到所有的情绪都在奔跑中迷失发现。
大雨，越下越大，也得益于此，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
我现在在哪？
我望着街道旁的路灯，我回忆起了这里是哪。
我跑到了公园门口。
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我一样，我走进了公园，看到了那张长椅。
我第一眼想起的，是我狼狈的外形，然后和某个身影是那么相似。
【娜娜....】
我哭了，又一次哭了。
我踩上那张长椅，趴在那。
就好像那天和娜娜一样的动作。
但是有人找到了她。
然而没人会发现我。
我持续着那样的动作，等雨慢慢地小了一些。
我认为那样很傻，于是又站了起来，看向了天空。
天还是在下雨，今天的雨没有那天的大。
那么沉重是否也会比之前的要淡许多？
我依然望着天。
有时，我也想无意义地淋雨，感受某种气息。
我就这样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我的意识有些模糊，等我慢慢被拉回了现实的时候，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啊...】
我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此时，某种更剧烈的感觉替代了我的悲伤。
【......】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我，开始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我的全身早就被雨水浸湿。
我已经和雨水融为一体。
我慢慢迈着沉重的步伐走着，一步，一步....
我走到了公寓楼下。
我来到了家门口。
我靠在了家门旁。
我没带钥匙，所以只能这样。
我的身子向下沉下。
或许是同一时间，又或许是过了很久。
等我有意识了的时候，我感觉身后的背靠物消失了。
然后下一秒，我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岚！岚！醒醒！！！！怎么了！！！】
【....】
之后，我就陷入了昏迷。
【....】
我被闹钟吵醒了。
现在是早上7点，我起身下床，想去岚的卧室里看看。
但是我偷偷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人....
我有些诧异，然后发现他的手机放在地板上。
上面有许多的link 消息。
最早的一条追溯到了昨晚8点。
【...不对。】
我知道，出事了。
我披了一件外套，然后打算出门去找他。
但是我一打开门，就发现有人倒了下去。
【岚！】
我认出了那个人，他的衣服完全被浸湿，整个头发全湿，但是好像又已经干了。
【醒醒！怎么了！！！】
我摇了摇他，但是他意识模糊，没有回复。
【遭了....】
我赶紧把他抱了回来，把他的衣服和裤子全脱掉了，最后把内裤也脱掉了。
【....】
我用干毛巾擦拭了他的身体，然后拿出了内裤和他的睡衣给他换上。
在期间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草.....好烫。】
那是很明显的烫，这家伙肯定发烧了。
我把他抱上了床，虽然他人是重了些，但是还好我能承受住。
因为一直忙着处理岚的事情，我忘记和百花联系了，等我把他抱回卧室，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才发现是百花。
【怎么了，麻冬姐，为什么跟你联系也没有回应？】
【岚昨晚跑出去了，我今天早上起床才发现他倒在家门口。】
【什么？】
百花听到这句话后马上跑了进来。
【他人呢？】
【在卧室里，可能发烧了，我正打算给他测体温。】
百花非常地慌张，什么也没说就进到了卧室，我也跟在她身后，把温度计拿进了房间。
【....笨蛋。】
百花只是在一旁看着他，然后用拳头捶他的身子。
【你还是一样...没有长大啊....】
很少见地我看到了百花的眼泪，但是我没多说什么，我把温度计放入了他的嘴里。
短暂的沉默中，只听到百花抽泣的声音。
之后我抽出了体温计。
39.2°
【高烧....我马上去拿退烧药。】
【需要去医院吗...？】
【现在先把烧退了，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百花可能也很难受，她已经失去了平常那种很有自信的声音。
那种柔弱的声线让我有些自愧，也让我感到有些悲伤。
【....】
我没多想什么，只是尽力的去做姐姐应该做的事。
有什么事，等这个愚蠢的弟弟醒来再说吧。
【....】
等我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和娜娜在草原上看着风景，而之后百花也过来了。
等我再次想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百花和我姐坐在我的身旁。
【怎么回事...百花怎么来了，等我...起床。】
我想起来，但是被百花阻止了。
【你就别瞎折腾了，你知道昨天晚上你干的事吗？】
【昨天....】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仍然也记得一些昨天的事情，
【昨天.....对不起...】
【....】
我静静地躺着，眼睛不敢看向姐姐和百花。
【我的身体忍不住就冲出去了，我感觉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瘫倒在床上，模模糊糊地说着实话。
【之后为什么不给我或者百花打电话啊，你知道你靠在家门口多久了吗？】
【不知道，我感觉跑到中途的时候脑袋就昏沉沉的，然后就没有什么意识了。】
昨天晚上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流淌，我仍然记得那些事。
现在想想，感觉非常对不起其他人，不光是他们，也同样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娜娜。
【我只是在想，如果娜娜就那样回不来了，到底该怎么办。】
【....】
百花一直沉默着，姐姐看到百花沉默也没有再说话。
但是没过多久，百花就开口了。
【岚，如果娜娜失忆了，那就用同样的办法去做一遍不就行了？】
我看向了百花，她仍然扎着她昨天的单马尾，仿佛向我宣告昨天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一样，我看着她坚定的脸庞，和我不同。
我想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百花身上，或许她也会坚强的应对吧。
【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百花尴尬地冲着我笑。
姐姐看到我们两个，感觉会聊一段时间，于是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去买菜了，也给你熬粥，你们两个就慢慢聊吧，昨晚的事...我也不想说太多，总之，别再让我们担心了，岚。】
姐姐只留下这句话后，没有等我回复就离开了房间。
百花和我目送姐姐离开，然后百花关上了房门。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去年你守着我发烧呢。】
【只不过这次都归结于我自己...】
【所以，想出来什么意思了吗？】
同样的方法再做一遍，可能是因为我脑袋昏沉沉的，我没有想到什么答案。
【没有....】
【看来你确实是高烧了啊...】
【这高烧会不会传染啊，你要不要离我远点...】
【笨蛋，高烧是自己身体反应机能，又不是传染病。】
【哈哈哈...好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