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远方沙丘上爆开一团吞噬一切的巨大火球!追击的坦克炮塔被狂暴的动能整个掀飞,旋转着砸落沙地,燃起熊熊烈焰,钢铁碎片四散飞溅。
没有喘息。叶未暝冰冷的视线扫过潜望镜。后方,至少三辆武装皮卡和一辆轮式步战车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紧追不舍。车载重机枪和机炮泼洒出密集的弹雨,在坦克周围的沙地上犁出道道烟尘轨迹。子弹叮叮当当敲击着厚重的尾部装甲,徒劳地奏响着死亡序曲。他们是当地政府军,对叶未暝恨之入骨。这个如同沙漠死神般游荡的审判者,没有旗帜,没有立场,却专挑那些对手无寸铁平民举起屠刀的暴徒下手——无论是政府军里纵兵劫掠的军官,还是反叛军中屠戮妇孺的刽子手。他的存在,成了这片无法之地最不讲规则、也最令人胆寒的裁决。政府军终于集结精锐,在这片广袤的死亡之海布下了猎杀之网。
灰色死神,已经是他们最最恐惧的心腹大患!
叶未暝猛地前推操纵杆,坦克咆哮着冲上一座高大沙丘,短暂获得了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炮塔再次飞速旋转,死神的炮管指向下方一辆疯狂扫射的武装皮卡。
左手闪电操作,沉重的炮弹再次入膛。
轰!
炮弹精准落在皮卡车队中央,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将两辆皮卡撕成燃烧的废铁,第三辆被掀翻,车轮空转。
然而,就在开炮暴露位置的瞬间,那辆狡猾的轮式步战车抓住了机会!其装备的速射机炮猛烈开火!
咚咚咚咚咚——!
致命的弹流如同钢铁火鞭抽打过来!大部分炮弹在坦克正面厚重的装甲上溅起刺目火花和沉闷巨响。但其中一发角度刁钻,狠狠击中了坦克右侧的主动轮!
哐当!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炸响!坦克猛地一沉,右侧履带如同被斩断的巨蛇,瞬间崩断、脱落!沉重的车身骤然向右倾斜,失去了大部分机动能力,只能在原地笨拙地打转!
叶未暝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去机动性的坦克,在开阔沙漠无异于活靶。他立刻全力转动炮塔,试图锁定那辆步战车。对方极其狡猾,一击得手后高速机动,利用沙丘掩护蛇形走位,机炮持续骚扰射击,压制叶未暝的瞄准,同时指挥残余车辆包抄合围。
汗水在滚烫的金属控制台上瞬间蒸干。叶未暝强迫大脑保持绝对的冰冷与高效。他眼角余光瞥向仪表盘角落一个微小的生物监测读数,内部一点红光急促闪烁。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完美基因的表象下,是奥拓蔑洛夫用无数活体实验堆砌出的、存在致命缺陷的细胞结构。每一次超越极限的战斗,都在加速细胞崩解的进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虚弱感和撕裂感正悄然蔓延,如同精密瓷器内部悄然扩大的裂纹。当临界点到来,这具强大的躯壳会瞬间分崩离析,无声无息地归于尘土。
时间紧迫。这条命本就是血债堆砌的孽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彻底崩解前,尽可能多地清除这片土地上以残害弱者为乐的渣滓。这是他的赎罪之路,孤独、血腥、终点明确。
炮塔艰难地转动,追索着目标。机枪子弹依旧如雨点般敲打装甲。叶未暝压下身体深处传来的尖锐警告。他猛地将操纵杆推到底,仅存的左侧履带疯狂转动,让瘫痪的坦克在原地急速旋转起来!这看似自杀的行为,却让炮塔获得了更快的指向速度!
当炮塔旋转到某个角度的瞬间,炮镜十字线终于捕捉到了那辆从沙丘后再次探头的步战车侧影!
锁定!
没有丝毫迟疑!早已装填的穿甲弹蓄势待发!
轰!
炮口烈焰喷吐!炮弹精准命中步战车脆弱的侧腰!薄弱的装甲如同纸片般撕裂,车体内部爆发出殉爆的烈焰,整辆车在火光中四分五裂!
最大的威胁解除,但危机犹存。残余的武装皮卡如同疯狗般围拢,车载机枪疯狂扫射着坦克的观瞄孔和相对脆弱的侧后。叶未暝操控炮塔同轴机枪猛烈反击,火舌喷吐,将一辆冲得太近的皮卡驾驶室打得千疮百孔,车辆翻滚着栽进沙丘。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坦克的旋转因动力不足而减慢,机枪火力点被重点压制。一枚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死亡尾焰,从一个刁钻的死角呼啸而出,直扑坦克脆弱的发动机舱后部!
叶未暝瞳孔骤然缩紧!转动炮塔拦截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火焰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而遥远的枪响,撕裂了喧嚣!
那枚疾飞的火箭弹在半空中凌空爆炸!化作一团绚烂致命的火球!冲击波将下方一辆皮卡直接掀翻!
狙击手?!
叶未暝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他迅速扫过潜望镜,在远处一座风化岩山脊的隐蔽处,捕捉到一个转瞬即逝的反光点。不是政府军。政府军的狙击手不会救他。
是谁?
没有时间思索。这突如其来的援手争取了宝贵的喘息。炮塔同轴机枪再次怒吼,火舌舔舐着最后两辆被爆炸惊呆的皮卡,将它们打成了燃烧的废铁。
喧嚣骤歇。沙漠重新被死寂笼罩,只剩下坦克发动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燃烧车辆发出的噼啪声。硝烟混合着沙尘、金属烧灼和血腥的怪异气味,弥漫在灼热的空气中。叶未暝靠在滚烫的驾驶座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的背心紧贴着皮肤,带来冰凉的黏腻感。身体深处那股细微的撕裂感清晰可辨。他再次瞥向生物监测读数,那闪烁的红光仿佛跳动得更急促了一分。
他推开滚烫的车顶舱盖,灼热干燥的空气瞬间涌入。他探出半个身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片救了他的山脊。风化的岩石在热浪中扭曲变形,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风沙在低语。
他沉默地收回目光,望向这片被短暂染红的金色沙漠。远处,被战火蹂躏的村庄废墟在热浪中若隐若现。这条由罪孽堆砌的生命,还能在这条赎罪之路上跋涉多久?细胞崩裂的临界点,如同悬于发丝的利剑。他抹去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沙尘的污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亘古不化的寒冰,以及对终局将至的了然。他缩回灼热如炼狱的驾驶舱,开始检查坦克的损伤。在这片无情的金色沙海之上,死神的独舞,远未落幕。
远处,胡子拉碴的黑发男人漫不经心地将火箭炮管扔到一边,喉咙中发出一丝冷笑。
“又欠我一条命了,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