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菡琪没动，只是眼珠极其缓慢地向右瞥了一下。旁边座位的欧阳瀚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他那张试卷干净得像刚发下来，草稿纸上倒是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和疑似宇宙飞船的东西。他正用笔帽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试卷，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无聊、好奇和“反正我也写不出来不如找点乐子”的奇特表情。
“干嘛？”白菡琪用气声回应，头依旧埋得很低，警惕地注意着老师的动向。
欧阳瀚龙把身体又往她这边倾斜了几乎危险的角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憋不住的笑意：“你看最后一题没？蜗牛，自行车，方轱辘……噗哈！”
白菡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虽然这个白眼因为低着头老师看不见：“看见了。所以？”
“所以我在想啊……”欧阳瀚龙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光芒，完全无视了迫在眉睫的交卷时间，“你说，这出题的老师，他是不是昨天晚上梦游，掉进他儿子的童话绘本里了？然后被里面的蜗牛精和方轱辘自行车怪给绑架了？今天这题就是他的求救信号？”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真相，兴奋地用笔在答题卡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被绳子捆着的小人，旁边画了个长着蜗牛壳的自行车。
白菡琪也被他清奇的脑回路逗乐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她赶紧用咳嗽掩饰过去，肩膀可疑地抖了抖。心里那点因为做不出题而升起的烦躁，莫名其妙被冲淡了一点。她强忍着笑意，小声吐槽：“你想象力这么丰富，还画到卷子上了，说不定老师看你脑洞够大，还能给你个同情分。”
“说不定老师会欣赏我的脑回路给我满分呢。”欧阳瀚龙乐的浑身颤抖，“我这叫保留节目，压轴出场！再说了，”他指了指白菡琪那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又点了点自己那片“净土”，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吭哧吭哧写那么多，最后不也卡在这‘方轱辘’上了？咱俩现在，在终点线前，是平等的！都是被那方轱辘自行车坑了的倒霉蛋！”
他顿了顿，看着白菡琪那张因为无语而微微鼓起的脸，突然凑得更近，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神秘语气，眼睛贼亮地问：“诶，说真的小公主，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变成一只蝴蝶，扑棱扑棱翅膀，把那出题的老师扇到外太空去？这就是蝴蝶效应嘛！我帮你估算一下啊，你现在这怨气，起码能扇出……”他还真的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嗯……起码一个银河系那么远？”
“噗——” 这次白菡琪实在没忍住，一声极其短促的笑声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脸憋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欧阳瀚龙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哭笑不得——这家伙，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居然还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笑点，用最离谱的方式“解释”了那该死的蝴蝶效应！
欧阳瀚龙看到白菡琪破功的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无声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只成功撩到小三花的狸花猫。他甚至还悄悄比了个“v”字手势。
“最后两分钟！检查姓名学号！” 韩荔菲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
白菡琪瞬间收住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发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躁动。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道依旧无解的“方轱辘”题，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用“银河系扇人论”成功把她逗笑、现在正一脸“我赢了”表情的笨蛋，无奈又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她拿起笔，在那道题下面，认命般地、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两个大字：
“荒谬！”
然后，在欧阳瀚龙看好戏的目光中，她又在后面，用更小的字，飞快地添了一行：
“以及，想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