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吸收这块结晶,恢复部分实力。至于算账……
呵呵,来日方长……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公里之外。
九牧,天昭省,大阪市。
夜幕早已降临,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勾勒出摩天大楼与低矮传统町屋交织的独特天际线。远处,某座着名的霓虹灯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这座充满现代感与历史痕迹的都市注入了躁动不安的活力。
欧阳瀚龙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苏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带有典型和式风格的旅馆房间天花板——原木色调,简洁干净。身下是铺着榻榻米的地板,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
“呃……”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试图撑起身体,却感觉全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每一块肌肉都充斥着酸软和无力,尤其是经络之中,一种奇特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刺痛感隐隐残留,那感觉并非作用于肉体表面,更像是直接炙烤着他的灵魂,让他心有余悸。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北极冰盖下的实验室、奥拓蔑洛夫恶毒的诅咒、自己失控的暴怒、那毁灭性的力量……以及最后,那道如同陨星般坠落、带着金红色凤凰火焰的身影,和那轻描淡写却无法抗拒的一击……
“这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大阪。”
一个熟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欧阳瀚龙猛地转头,只见叶未暝端着一个黑色的漆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个精致的同款饭盒。他走到榻榻米边,跪坐下来,将托盘轻轻放在欧阳瀚龙面前。
直到这时,欧阳瀚龙才借着房间里柔和的灯光,看清了叶未暝此刻的模样,心脏骤然一缩!
叶未暝……他的变化太大了!
记忆中那头富有光泽、坚韧如钢丝的铁灰色短发,此刻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苍白色,如同深秋覆霜的枯草。他那张原本轮廓分明、充满力量感的脸庞,此刻竟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皮肤透着一股缺乏血色的灰败,仿佛生命力正从他体内快速流逝。只有那双眼睛,虽然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瞳孔深处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和锐利。
“叶未暝?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欧阳瀚龙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无法想象,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叶子哥产生如此剧变?
叶未暝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微微避开了欧阳瀚龙直视的目光,将其中一个漆器饭盒向他推近了一些,动作依旧稳定,却透着一股沉重的乏力感。
“没什么。”他的声音平静,却掩饰不住底下的虚弱,“给你买了饭,快吃吧。被那种层次的火元素力量正面冲击那么一下,没死也算你幸运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近乎刻板的实事求是,“那女人的火,不寻常。能焚毁的,不只是物质。”
欧阳瀚龙接过饭盒,入手是微凉的漆器触感。他打开盒盖,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黑芝麻米饭,香气混合着芝麻的醇厚和米饭的清甜。另一个盒子里,则是酱汁浓郁、色泽诱人的烤鳗鱼,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咸甜香气。若是平时,他早已大快朵颐,但此刻,他却毫无胃口,目光紧紧锁定在叶未暝异常憔悴的脸上。
“那你呢?”欧阳瀚龙没有动筷子,而是坚持追问,“你吃过了吗?”
叶未暝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了。”他说着,从自己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内侧口袋里,熟练地摸出了一支小小的、透明的安瓿瓶,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瓶颈,指尖微一用力,“啪”的一声轻响,精准地弹掉了玻璃瓶口。
然后,在欧阳瀚龙愕然的注视下,他仰起头,直接将安瓿瓶内的液体倒进了嘴里,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早已习惯了以此维生。
“葡萄糖溶液就可以了。”他放下空瓶,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喝下去的只是寻常的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欧阳瀚龙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焦急和担忧溢于言表,“总部的特效药呢?韩老师他们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难道……”
“细胞修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我细胞崩溃的速度了……”叶未暝打断了欧阳瀚龙的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说出的话语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房间里本就凝重的空气,“特效药,只是延缓,无法逆转。世界不允许完美的生命出现,尤其是被人为编纂的生命。这是造物时便预设好的代价。”
“……”
欧阳瀚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巨大的、无力的悲凉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看着叶未暝那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睛,看着他那头刺目的白发,看着他那消瘦得几乎脱形的脸颊……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沉重的静默。
这间充满和风禅意的旅馆房间,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壁垒隔绝,内部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关于生命流逝与既定命运的绝望气息。窗外的都市喧嚣远远传来,更反衬出室内的死寂。
欧阳瀚龙低下头,看着饭盒里精致的食物,原本诱人的香气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反胃。他想起奥拓蔑洛夫的话,想起母亲,想起自己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力量,想起叶未暝正在走向终点的生命……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叶未暝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翻腾,却没有出言安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正在风化的石雕,承受着属于他自己的、无人可以分担的重负。
过了许久,叶未暝才再次开口,打破了这几乎凝固的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没什么,你快吃饭吧。”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但这次,后面跟了一句沉重如山的嘱托,
“吃完之后,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未尽的话语,连同他剩余的生命力量,一起烙印在欧阳瀚龙的灵魂深处。命运的齿轮,在短暂的停滞后,似乎又将再次咬合,推向未知而叵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