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械寨的青铜了望塔刚被暮色啃出轮廓,陆子墨的靴子已经踩在了检修棚的玄钢地面上。
太极玄钢号的左腿液压杆还在冒白雾,机身砸在地基上的震颤余波,让脚边的废铁屑都在跳动。
“玄风子,锁定机甲能量核心,别让铭文再扩散。”
他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指腹蹭到一点干涸的锈迹。
舱门滑开的瞬间,韩烈的大嗓门就裹着风灌了进来,
这家伙裹着渗血的绷带,被宋清越半扶半架着,皮夹克上的焦痕还在冒烟。
“墨哥!老子还没死透!”
韩烈晃了晃怀里半块撞弯的玄钢撞柱,这是他下午锁巨人关节时崩断的,
“这伤是刚才被巨人甩飞时留的,亏得我扒住了寨墙的青铜锚链才捡回条命。”
陆子墨的目光没落在韩烈的伤上,径直蹲到机甲右臂旁。
指尖刚触到铭文,挂坠的震动突然变急,眼前闪过父母的虚影。
三年前他们在实验室调试机甲,父亲用焊枪点着玄钢纹路说“这是机甲的脉”,
母亲则把挂坠塞进他手里“脉断了,人就散了”。
他用指腹顺着纹路摸过,每一道起伏都和挂坠共振完美契合,
这不是腐蚀,是机甲在“认亲”。
这挂坠是父母留下的,刚才激战到最凶时,挂坠烫得像块小烙铁。
“先处理伤口。”
他刚开口,苏晚晴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个牛皮包裹跑得急促,发梢沾着的青铜粉被风吹落,眉峰处还沾着点机油,
手腕上那道旧疤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那是三年前她护着师父给的银簪,被锈蚀触须划下的伤。
“没时间了。”
苏晚晴把包裹往检修台上一放,掏出竹纸和炭笔,
“锻造区的玄钢齿轮刚才突然发烫,金纹里的震颤和机甲铭文完全对上了。
我爷爷留下的手记里写过,这种共振是铭文在‘认主’,也可能是在召唤什么。”
陆子墨退后半步,刚要开口,检修棚外传来老匠头的吆喝,
“晚晴丫头,你要的青铜拓本!”
老匠头抱着卷牛皮纸跑进来,指节上还沾着焊锡,他刚帮宋清越补完弩机。
苏晚晴接过拓本,快速与竹纸比对,突然指着一处纹路,
“你看,这和三年前我师父修复的青铜镜纹路一样!”
老匠头眯眼瞅着,
“那镜子最后碎成渣了,碴子上就有这暗红印子。”
她的手稳得像嵌在机床上的卡钳,竹纸覆在铭文上时,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她修复古器时的老习惯,当年那道半寸长的裂璺,
她就是这样屏息凝神修了十七天。
炭笔刚落下,竹纸上的纹路就突然透出金光。
苏晚晴的指尖猛地一缩,炭笔“啪”地砸在玄钢上。
“不是腐蚀痕迹,是编码。”
她摸出发间银簪,簪头的纹路和纸上符号重叠了大半,
“我爷爷说商王青铜觚的吉文是‘顺码’,这是反的,和陈茹仕那半块青铜残片能拼上。”
话音未落,竹纸的金光突然暴涨。
陆子墨本能地拽住苏晚晴往旁一躲,头顶的检修灯“砰”地爆成碎片,玻璃碴混着火星溅了一地。
等强光散去,锻造区中央浮起个半透明的身影,灰黑甲胄裹着嶙峋躯干,
左胸嵌着的玄钢碎片正嗡嗡作响。
“你们不该碰这些。”
那身影就在这时说,声音像锈蚀触须啃噬玄钢,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碎屑的糙感,
“古神的封印锁链,不是给凡人解的。”
苏晚晴攥紧了陆子墨的手腕,掌心的汗浸透了他的袖口。
陆子墨悄悄摸向腰间的工程刀,指尖的触感让他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是谁?”
他的音调比平时低两度,这是每次面对未知威胁时的习惯,音调越低,思路越清晰。
“铁心。”
身影抬了抬下巴,左胸的玄钢碎片震动得更急,陆子墨的挂坠立刻有了回应,
“古神实验体的记忆残片。
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是锁链,陈茹仕的青铜残片,你父母留下的玄钢核心,
还有楚离歌正在研究的铭文,全是当年锁我的零件。”
陆子墨心头一震,指尖下意识攥紧挂坠。
玄风子的全息屏突然弹出数据:
“检测到铁心玄钢碎片与楚离歌信号的重合度达72%。”
“他和楚离歌是什么关系?”苏晚晴追问。
铁心的身影晃了晃,左胸碎片发出刺耳蜂鸣,
“他在找‘神之躯壳’,那是古神的核心,也是我被拆分的根源。
你们的玄钢核心,能压制它。”
陆子墨突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话,
“别让玄钢靠近实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