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其固有的频率,能量亦有其运行的脉络。逆势而为,强行破碎,如同以卵击石,自然事倍功半;若能洞察其理,顺势引导,则如庖丁解牛,方能事半功倍。”
她的话语中蕴含的哲理与自信,与她身上那种独特的知性气质相互印证,让赫拉特议员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和惊异。他看了看时间,又沉吟地扫了一眼唐启元等人,最终对那仍想阻拦的守卫头领挥了挥手:
“让他们跟我进去吧。我倒要听听,你们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高见。”
成功进入议事厅!第一步,险之又险地成功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议事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恢宏,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墙壁上雕刻着高原民族的历史传说。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八九位议员,有男有女,年龄各异。当赫拉特带着唐启元五人走进来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审视、好奇、怀疑,甚至毫不掩饰的敌意。尤其是坐在赫拉特对面的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锐利如刀的老者——保守派的领袖,格鲁姆长老。他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压力,扫过唐启元几人,最终冷哼一声,表达了他的不欢迎。
赫拉特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便将话语权交给了唐启元。
唐启元心知时间宝贵,必须单刀直入。他走到会议桌前方的空地上,利用便携终端,将精心准备好的矿脉结构图和“高频共振协同破碎”理论模型投射到光幕上。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方案的核心理念——利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共振,引发岩层内部结构自振,从而从内部实现高效、低耗的破碎。沙明在一旁进行关键的技术参数和能量回路设计补充,语言精准干练,没有一句废话。白玲则偶尔从能量感知的角度,点出方案如何规避强能量干扰场,并利用其部分特性,言语空灵,直指本质。
他们的方案确实别出心裁,构思精巧,而且直指现有技术无法解决的核心痛点。在座的一些本身就懂技术或管理的议员,听着听着,不禁暗暗点头,交头接耳间流露出赞许之色。
然而,格鲁姆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唐启元的阐述。他站起身,须发皆张,怒目而视:
“够了!花里胡哨,纸上谈兵!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谁知道你们这套听起来天花乱坠的理论,是不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而且,你们身份不明,来历不清,动机可疑!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是不是外界某些对我们高原资源垂涎三尺的势力,派来窃取我们核心机密,或者干脆就是想破坏我们宝贵矿脉的间谍?!”
这话极具煽动性,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几位保守派议员立刻高声附和,看向唐启元等人的目光更加不善。就连一些中间派议员,也露出了疑虑的神色。
孙悟坤眉头紧锁,额角青筋微跳,强忍着将那老家伙一拳揍飞的冲动。朱戒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质疑和近乎污蔑的指责,唐启元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问,甚至更尖锐的问题。他没有急于辩白,而是等格鲁姆长老的怒气稍歇,才从容不迫地开口,语气反而更加沉稳:
“格鲁姆长老的担忧,合情合理。谨慎,是对高原负责的表现。”
他先肯定了对方,这是以退为进,
“但请问长老,面对困境,是固步自封,因噎废食,任由脚下宝贵的资源无法有效利用,坐视可能带来变革的发展机遇白白流失?还是应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尝试拥抱新的可能?”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信任问题,而是回到技术本身:
“至于我们的方案是否空谈…”
他示意沙明。沙明会意,立刻将那个简易的演示模型放在会议桌中央。
那是一个透明的密闭容器,里面封装着一小块模拟“磐石”矿脉材质的坚硬岩石。沙明启动手中巴掌大的控制器,装置发出一阵低沉而稳定的嗡鸣,特定的低频振动波传入容器。
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容器内的那块坚硬岩石,并没有像被传统钻头或爆破那样暴力摧毁,而是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蛛网般均匀蔓延的裂纹。这些裂纹从内部生成,迅速扩展,最终,整块岩石悄无声息地、均匀地碎裂成了数十个大小相近的规整小块,过程中几乎没有产生粉尘和碎屑。
“格物致知,顺其自然。”
白玲清越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为这神奇的一幕做了最好的注解:
“洞察其理,因势利导。最小的破坏,换取最高的效率。这,就是我们方案的基石。”
直观、无声却极具震撼力的演示,胜过千言万语。会议室内原本嘈杂的质疑声和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许多议员,包括之前附和格鲁姆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唐启元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回交易本身:
“我们并非无偿的奉献者。我们此行,只有一个要求——获得进入高原特定区域(他巧妙地隐去了具体坐标,只以‘学术考察区域’代指)进行短期学术考察的许可。我们以解决‘磐石矿脉’实际难题的技术思路,交换有限的、暂时的通行权。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他目光坦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议员,最后定格在格鲁姆和赫拉特脸上:
“至于我们的身份和最终目的…诚然,每个人都有不愿或不能透露的秘密,这并非不诚,而是无奈。但我们在此可以郑重保证,我们对高原本身绝无恶意,我们的目标,与高原理事会的根本利益并无冲突。甚至,若一切顺利,或许在未来,还能为高原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信任是合作的基础,而合作,可以从解决‘磐石矿脉’这个具体而紧迫的问题开始。我们可以用实际的、看得见的成果,来证明我们的价值与诚意。”
这番话语,有理有据,有张有弛。既展示了无可替代的价值,又巧妙避开了敏感的身份问题;既表达了合作的诚意,又将是否为了巨大实际利益而冒一次“可控风险”的选择权,交还给了理事会。
赫拉特议员与其他几位开放派议员低声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然后,他看向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中怒火稍减、多了几分审慎的格鲁姆长老:
“格鲁姆,形势比人强。是继续守着金山挨饿,还是抓住眼前这根可能救命的绳索?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格鲁姆长老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堆碎裂的规则石块,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唐启元,以及他身后那几个各具特色、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的同伴。他知道,在如此具有说服力的演示和合情合理的交换条件面前,自己若再一味强硬反对,不仅难以服众,反而会落个顽固守旧、不顾大局的名声。他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像是被迫吞下了一只苍蝇,极其不情愿地,但最终还是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既然赫拉特你坚持,那就按规矩办!必须先在小规模试验矿点证明有效!而且,他们的行动,必须受到最严格的监控!”
这,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最终,经过一番更加具体且充满争论的细节磋商,高原理事会原则上同意了这项充满不确定性的“交易”。唐启元团队需要先在一个指定的、相对独立的小型试验矿点,实地验证他们“高频共振协同破碎”方案的有效性。只有取得成功,他们才能获得有限的、在严密监控下的、前往高原特定区域进行考察的许可。
凭借过硬的技术储备、处变不惊的冷静头脑和出色的临场应变与口才,团队成功地说服(或者说,部分是震慑和利诱)了高原理事会,赢得了踏入目标区域的第一步机会,拿到了一张条件苛刻的“准考证”。然而,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试验矿点的真实环境验证、高原本身复杂恶劣的自然环境、理事会方面绝不会松懈的严密监视、以及那最终指向的、隐藏在“古老殿堂”中的秘密与危险……这一切,都如同笼罩在迦尔纳高原上空的厚重阴云,预示着前路必然步步惊心。
正所谓:智闯龙潭虎穴地,舌战群儒显英风。技术为饵抛香饵,巧言妙语破疑峰。演示模型服众议,坦诚相待换宽容。险中求进得许可,高原之路第一步。(第七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