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照在顾家长了青苔的砖墙上，虫娘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瓦房，忽然发觉这地方出奇的冷。她裹紧了披风赶紧逃离。
小夏和绣春跟在虫娘身后，小夏还在感慨顾家的气派。虫娘瞪了一眼小夏道：“快别胡说了，这样的人家咱们还是少来。明儿去看看二叔二婶，千万别提起顾家的人来。”
绣春也点头道：“是呀，顾家虽好，几代人传下来，规矩重得怕是要将人的脊梁压弯。”
穆池宴在二门处等着，见虫娘出来连忙上前问道：“见到人了没有？”
虫娘点了点头：“见到了，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
“不妨事的，怎么样？聊得开心吗？”穆池宴自然的牵过虫娘的手。
虫娘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的摇头。
二人缓缓走出顾家，上了马车，穆池宴搂过虫娘的肩问：“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没有不愉快，只是对这些清贵人家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好像人人都那样，没有谁能出尘绝世。大家都一样的过着苦日子。”虫娘脸色苍白。
“哦，我明白了，你二姐姐过得不好啊。”穆池宴恍然大悟。
“嗯，不好，我感觉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但她还有一个孩子，好歹还有些盼头。只是我二姐姐以前多么明媚阳光的一个人啊，今儿我去看她暮气沉沉的，就连说话都有些刻薄了。”虫娘万分心疼。
“人嘛在不好的环境里难免会变得尖酸刻薄，要是一味的屈服懦弱，怎么能守住自己的利益。”穆池宴摸了摸虫娘的面庞。
“也是，我们明儿去看看我二叔和二婶吧，只怕他们日子也不好过。我三哥哥战死啦，二姐姐被困在深宅大院里，五哥哥不知所踪。哎，生儿育女一辈子最后只剩下两口子孤孤单单的活着，也不知道这辈子图什么呢。”虫娘惆怅的道。
“你自己就是当人家儿女的，难道不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用嘛？”穆池宴一笑，眼眸里似乎有水光在闪。
“也是，只是没有儿女承欢膝下，到底是人生一大缺憾。”虫娘捧着脸，人也黯淡了下来。
第二日，虫娘去看自己的二叔二婶，穆池宴忙着在湖州找宅子，他们打算在湖州小住几个月，回一趟盛京城便上北地。
王子义带着夫人岳琳霜住在一个拥挤的小巷子里，家里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黄毛小丫头。
虫娘走过烂路，鞋上沾了不少的烂泥，小夏和绣春小心翼翼的扶着虫娘走进阴暗的巷子里。
一个逼仄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虫娘一眼就认出了两鬓霜白苍老憔悴的岳琳霜。虫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曾经高贵典雅的二婶子。
岳琳霜正扫着院落，虫娘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二婶？”
岳琳霜回头便看见了光彩照人的虫娘，她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虫娘忙跑了过来道：“心肝儿，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进来坐。”
虫娘拉住岳琳霜的袖子道：“二婶，你们怎么过成这样了啊？二叔好歹有官职在身！”
岳琳霜无奈的笑笑道：“你二叔的能力也就那样，自你父亲去后，无人关照他了，他嘴又没个把门的。一贬再贬，要不是顾家的亲家帮衬，我们怕是……”岳琳霜说着，抹了抹眼泪。
院子里摆着简陋的桌椅板凳，岳琳霜拉着虫娘坐下：“就在这坐吧，屋里黑漆漆的。你二叔又添了咳嗽的毛病，屋里一股子药味。”
虫娘叫绣春将礼物放下，虫娘自己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钱来道：“二婶，我这次出门急，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些将就着用吧，要是没有了，我再给你们送来。”
岳琳霜颤抖着双手接过银两道：“那二婶就不跟你客气了，小喜上茶来。”随后又苦笑着道：“你瞧我，人老了，也糊涂了。来客人了也不知道上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