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宁妤几乎长在了医院。学校那边功课堆成山,班主任接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她都含糊地搪塞过去。
直到那天上午,一股清雅的香水味飘进病房。宁妤转头,看见一位身着玫瑰色旗袍的女人立在门口。那眉眼间的神韵,和姜佑程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必问,她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阿姨好。”宁妤站起身,上次只瞥见一个模糊的背影,这次总算看清了。程雁雪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气质出众。
她有些局促,找借口说去接水。当她端着水壶回到病房门口时,里面的对话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程雁雪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她。”
姜佑程反驳道:“我是为了自己。”
“别插嘴。”程雁雪语气严厉了几分,“这次你想动真格的?以前那些女孩子,我只当你是玩玩。”
姜佑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一样,宁妤很重要。”
“重要?”程雁雪冷哼一声,“你才多大,懂什么是重要?等你再长大点,就会知道现在的想法有多天真。姜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现在最该做的是……”
“好好学习,我知道。”姜佑程嗤笑,“从小到大,你们管过我几次?现在倒来指手画脚。”
“我们拼命工作是为了谁?”
“为了姜志和的企业!”姜佑程提高了声音,“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想向其他人证明,你能带好继承人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
“你必须和她分开,你才十八岁……”
“那您呢?”姜佑程直视着程雁雪,“当年爸违背全家意愿娶您的时候,您不也才二十岁?凭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行?”
“我们情况不同!你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别把一时好感错当成爱。”程雁雪语气笃定,带着过来人的姿态,那口吻让姜佑程无比烦躁,“姜佑程,你必须和她断。”
接下来,是漫长的死寂。
宁妤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期待姜佑程反驳,期待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可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那个沉默的姜佑程,那个可能已经屈服的姜佑程。
街上车水马龙,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姜佑程。他看见门口的水壶,肯定猜到她听见了一切。可她不想面对,不想听解释。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姜佑程的沉默。他没反驳……是妥协了吗?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嘀——”刺耳的喇叭声猛地惊醒了她。宁妤这才发觉自己竟站在马路中央,一辆出租车急刹在她面前。
“找死啊!”司机探出头怒骂。
宁妤挪到路边,手机的持续震动让她心烦意乱。她按下关机键,拐进一家便利店,买了瓶冰水贴在发烫的脸颊上。视线扫过货架,她看到姜佑程常抽的那款烟……好像很久没见他抽了。犹豫片刻,她又拿了烟和打火机。
“借个火?”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陆羽昂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宁妤把烟塞回口袋。
“路过。”陆羽昂夺过她手里的打火机,“你妈去学校了。”
宁妤皱眉:“她去干嘛?”
“不清楚。”陆羽昂眯了眯眼,“但肯定没好事。”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许星眠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她去补课了,今晚不回来。宁妤在玄关发了会儿呆,忽然觉得累极了,累得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
她摸黑走进浴室,拧开花洒。热水冲刷着身体,皮肤很快泛红。她慢慢滑坐在地,抱住双膝。
“怎么都不在……都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