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陆羽昂应了一声,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宁妤用力咬着拇指,声音有些模糊:“你知道你妈,还有一个女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陆羽昂才开口,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知道。不是她亲生的。”
“嘶……”指尖传来痛感,宁妤低头,看到拇指被咬破了一个小口,血珠慢慢渗出来。她皱眉盯着那抹红。
陆羽昂在电话那头继续解释:“你走之前,她就收养了那个女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不是亲生的?”宁妤追问,声音发紧。
“嗯,是那个男人,他亲戚家的小孩。”
“她多大了?”
“六岁多,”陆羽昂顿了顿,补充了最残忍的一句,“跟你同月生日。”
“你见过她?”宁妤抽了张纸巾,按在手指上。
“嗯,还挺可爱的。”陆羽昂随口答着。
宁妤盯着手机屏幕:“祝贺你啊,陆羽昂。”
他愣了一下:“祝贺什么?”
“祝贺你又多了一个妹妹。”
她把号码拖进黑名单,纸巾在掌心揉成一团。仰头靠在椅背上,她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晕,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
她想起小时候,陆羽昂自己也还是个半大少年,还总是冷着一张脸站在厨房给她煮面,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想起宁舒萍医院太忙忘了接她,他逃课跑去接她放学。
想起后来宁舒萍离婚,懒得管她,是他一次次帮她解决麻烦,挡在她前面。别的小朋友嘲笑她是没妈要的孩子,他跟人打得鼻青脸肿。
想起他一次次出现帮她解决那些她无法面对的麻烦,自己生活都顾不上了还给她生活费。
所以……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宁妤,只要顶着“妹妹”这个头衔,他陆羽昂都会这样去做。
他不是在帮她,他帮的,只是那个恰好需要帮助的“妹妹”。他的保护或许源于他们共同拥有一个不堪的母亲,但这份关照,并非因为她是她。
明明他们才是有相似经历的人,本该是最懂得彼此伤痛的人。
他甚至能平静地接受另一个被宁舒萍收养的女孩,还能评价一句“挺可爱的”。
那她呢?她那些年的挣扎和痛苦,她腰侧那个用来遮疤的纹身,她无数次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在陆羽昂眼里,是不是也和她此刻的眼泪一样,无关紧要?
她大笑起来,笑到肩膀颤抖,笑到眼泪更加汹涌。
只有她这么觉得吧。
只有她傻傻地把那些年的维护当成了独一无二的珍视。
真可笑。
差点忘了,她本来就没有家。
从来都没有。
桌子上的东西全都被扫落到地上。
“这里也不是我的家!”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喊,搬起椅子砸向电视,砸向茶几,砸向玻璃展柜。
碎裂声如同她此刻的内心。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耗尽了所有力气,手里的椅子“哐当”一声落地,她抱着头呜咽。
她想起姜佑程那句带着嘲讽的话:“砸累了?”
此刻她是真的累了。
没有家,就没有吧。
她宁妤,本来就是在废墟里爬出来的。
一次是爬,两次也是爬。
? ?宁妤也渴望被坚定的选择吧,她总是在“恨”与“渴望被爱”之间撕裂。她恨宁舒萍的薄情与利用,却无法抹去那些零星的温暖;她抗拒姜佑程的掌控与伤害,却又因为他的消失而心乱。她的理智在拼命筑墙,可情感却在一次次背叛自己。
?
那个被母亲当作交易筹码的小女孩从未被治愈。陆羽昂那句“挺可爱的”对渴望独一无二认可的人来说,或许是比忽视更深的否定。
?
可是宁妤,你的价值从来不需要用任何人的爱来证明。你不是宁舒萍眼中待价的商品,不是陆羽昂责任清单上的一个条目,更不该是姜佑程爱恨交织的战役奖品。你是从悬崖边的蝴蝶,是在废墟上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