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那线条优美却总是紧抿的薄唇微启,吐出了三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字:“已无碍。”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一丝刚醒时的微哑,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今日天气尚可”。
但沈怜星却从中听出了一种……默认?一种没有推拒的接受?
他没有用冰冷的态度将她这小心翼翼的关怀狠狠推开,没有用“杂家的事无需你操心”这类话语划清界限,而是给出了一个……虽然简洁,却算是正面回答的答案。
虽然只有三个字,信息量匮乏,但对于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那种她单方面恐惧退缩、他单方面掌控一切、情感交流几乎为零的畸形关系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其细微、却意义重大、堪称里程碑式的变化。
这像是一块被小心翼翼投入冰封湖面中央的小石子,虽然微小,未能立刻让厚厚的冰层融化崩解,却确确实实地、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面上,敲开了一道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裂缝。
一丝微弱的气流,仿佛正透过那裂缝,开始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悄然流动。
沈怜星怔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讶、松了口气、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如同破土新芽般的喜悦的复杂情绪。
她连忙低下头,试图用浓密的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生怕被他瞧出端倪,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那……那便好。若……若日后季节变换,或操劳过度时,有何不适,督公定要……定要告知民女。”
她甚至不敢再说“诊察”,只用了更模糊的“告知”。
宫寒渊没有再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了之前闭目养神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但沈怜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确确实实地不一样了。
她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转向窗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月色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街景,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如同夜昙悄然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