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文化投资公司的回复快得出奇，几乎是在卓玛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新的邮件就叮咚一声落入了邮箱。对方不仅爽快同意了在雨驿面谈的提议，更是将时间就定在了三天之后，随信附上的是一份格式标准、条款清晰到近乎完美的合作意向书草案。
“太急了...”林宇翻阅着电子版意向书，眉头微蹙。价值洞察之下，这份看似优厚的草案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完美”，就像精心调制的诱饵，每一个钩子都藏在光滑的鱼腹之下。
“但他们开出的条件真的很好，”卓玛指着屏幕上的数字，语气有些激动，“不仅溢价收购品牌，还承诺投入巨资建立工坊和博物馆，甚至帮阿爸申请非遗传承人...”
桑吉大叔也凑在一旁，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作为匠人，他本能地不喜这种快节奏的商业运作，但对方描绘的蓝图又确实戳中了他心底对传承扩大的渴望。
“再看看，再看看。”桑吉搓着大手，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那份意向书里关于“传统工艺保护”的条款。
林宇没有立刻反驳。他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停留在意向书的某个附件条款上——那是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关于品牌收购后“原有商标及专利所有权无条件转移”的说明。
“卓玛，查一下这家‘瀚海文化投资’的背景。”林宇将平板递还回去，语气平静。
卓玛的动作很快，但网络上关于“瀚海文化”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官网，展示着几项模糊不清的投资案例，公司注册时间竟不足半年。这种干净得过分的背景，在投资圈里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信号。
“大人，”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刚恢复的虚弱，但异常清晰地在林宇脑中响起，“那份意向书...纸张和电子签名上，都残留着非常非常淡的...噬魂灵的那种冰冷气息。虽然被刻意掩盖了，但曦不会认错！”
林宇心中一震。陈老！果然是他在背后操纵！
“告诉他们，面谈可以。”林宇做出决定，“但意向书条款需要细化，尤其是知识产权和品牌独立运营的部分，必须面对面一条条敲定。另外，洽谈地点，就定在卓玛老板娘的茶馆。”
他要用最公开的场合，看看对方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三天后，一辆黑色的豪华越野车碾着青石板路，停在了茶馆门口。车上下来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得体的中年男子，自称瀚海文化的项目总监，姓王。他身旁跟着一位面无表情、身材壮硕的助理，以及一位捧着厚厚文件、举止干练的年轻女律师。
他们的着装、谈吐、带来的设备，无一不彰显着专业与资本的力量，与古朴的雨驿镇格格不入。
王总监很客气，带来的修订版意向书也似乎充分考虑了几方的顾虑，许多条款甚至比桑吉和卓玛预期的还要优厚。然而，在价值洞察的视野里，林宇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总监笑容可掬，但情绪光晕底层是冰冷的计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那个壮硕助理周身缠绕着淡淡的戾气，绝非普通商务人士。女律师的专业表象下，则藏着对王总监近乎绝对的服从。
谈判桌上，王总监侃侃而谈，描绘着资本注入后的美好未来，但话语间总在不经意地弱化桑家父女的作用，强调“标准化”、“规模化运营”和“品牌效应”。
“桑师傅的手艺当然是核心，”王总监推了推眼镜，“但我们要做的是将这份手艺变成能被市场大规模接受的商品。可能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工艺流程，适应机械化生产...”
桑吉大叔的眉头越皱越紧。
女律师则适时地递上一份份补充协议，条款写得滴水不漏，却在最关键的知识产权和最终决策权上埋下了伏笔。若非林宇提前警觉，又有价值洞察不断提示其中陷阱，几乎要被对方娴熟的法律话语绕进去。
谈判陷入胶着。王总监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他几次看向林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霾。他显然意识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才是最大的障碍。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壮硕助理，目光忽然扫过林宇随手放在桌边的存光瓶。他眼神微微一凝，手指不易察觉地在桌面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