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崖上,玄玑(蓝桥易)盘膝而坐,如同泥塑木雕。
体内元婴被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封禁,沉寂在丹田深处,原本奔腾如江河的法力此刻如同死水。神识亦被禁锢在识海,无法外放分毫。星陨剑、星晷镜等法宝虽未被师尊收走,但也与他暂时切断了联系,静静躺在储物法器内。
他失去了所有超凡的力量,回归到了一个比凡人武者强不了多少的“纯粹”状态。山风带着凉意吹拂在他身上,带来真实的触感;崖下云海翻涌的轰鸣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不再是以往神识感知下那种能量流动的抽象模式。
师尊李丹青的要求,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不用神识,仅凭肉眼,数清一次云涌的所有“云滴”,并预判其三颗的轨迹归宿。
这怎么可能?云海翻腾,瞬息万变,无数水汽凝聚消散,莫说数清,便是看清一小片区域的细微变化都极为困难。
起初,他试图集中精神,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一片翻滚的云团。然而,云气变幻无常,视线很快就被搅乱,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别说数清,连基本的形态都难以捕捉。不过片刻,他便感到双目酸涩,心神疲惫。
“此法……当真可行?” 他心中不禁生出怀疑。这简直比让他与元婴后期修士大战一场还要耗费心神。
就在他心浮气躁之际,脑海中忽然响起李丹青那平淡的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心念:
“心似猿,意如马,躁动不安,如何见微?放下‘数’之念,先学会‘看’。”
(李丹青师尊神通:他心通,适时点拨)
玄玑心中一震,师尊竟能感知到他的状态并直接传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啊,自己太执着于“数”这个结果,反而失了“观”这个过程的本心。
他不再试图去捕捉、去计算,而是放松心神,将目光放远、放空,不再聚焦于某一点,而是如同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接纳着整个云海的变化。
起初,眼前依旧是一片混沌的白色,翻涌奔腾。但当他真正放下目的性,只是纯粹地“看”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开始注意到,云海的翻涌并非完全无序。有的地方云气凝聚,如同军队集结;有的地方云丝散开,似美人拂袖;两股云流对撞,会激荡出更加细碎的浪花;阳光穿过不同厚薄的云层,会折射出千变万化的光晕……
他看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看到了无数微小如尘、却又确实存在的“云滴”在生成、在碰撞、在合并、在消散。它们并非静止的个体,而是这浩瀚云海动态平衡中的一部分,每一个都有其短暂的“生命”轨迹。
虽然依旧无法数清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数量,但他似乎……触摸到了一点那所谓的“轨迹”的脉络。那是一种基于气流、温度、湿度、以及云滴自身特性的,一种极其复杂的、动态的规律。
一天,两天,三天……
玄玑如同着魔一般,每天辰时准时来到听雨崖,风雨无阻(李丹青似乎有某种手段,让这崖顶在他修炼时总是维持着类似的云雾条件)。他不再焦躁,不再试图去“征服”这片云海,而是真正地沉浸进去,去感受,去理解。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观察,甚至能捕捉到一些极其短暂的、云滴分裂或合并的瞬间。他的心变得越来越静,如同古井无波,映照着外界的万千变化。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观想状态中,忽然被一阵喧哗打断。
“快看!是玄玑师兄!”
“他果然在这里!听说他回来后就天天在这崖上发呆?”
“发呆?我看是在修炼某种高深功法吧?你看他坐在那里,明明没有灵力波动,却给人一种……嗯……很和谐的感觉?”
玄玑微微蹙眉,从观云的状态中脱离,转头望去。只见石阶小径上,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同期入门的王昊、赵大牛,还有另外几位面熟的同门。
王昊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腰佩长剑,气息比几年前更加锋锐,显然在剑道上颇有精进,修为已达金丹中期。赵大牛则更加魁梧,皮肤呈现出古铜色,气血旺盛如烘炉,走的显然是体修路子,也到了金丹初期巅峰。
他们看到玄玑,脸上都露出惊喜和好奇的神色。
“玄玑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王昊快步上前,笑着说道,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自然也感应到了玄玑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内敛至极的气息,心中震动不已。这才几年?玄玑师兄竟然已经元婴了?而且这气息,远比一般的元婴修士更加浩瀚!
赵大牛则挠了挠头,憨厚地道:“玄玑师兄,你在这看云看啥呢?俺看这云都看了好几天了,除了头晕,啥也没看出来。”
玄玑看着这些昔日的同伴,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在遵从师命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