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噬魂魔藤林的封锁,呈现在玄玑等人面前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骸骨平原。
森白的骨骼铺满了大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人形的,有兽类的,更有许多难以辨识的奇异种属。这些骨骼不知在此沉寂了多少岁月,大多早已失去灵光,变得脆弱,脚踏上去便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浓郁到化不开的幽冥死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连护体灵光都显得黯淡。
而在平原的尽头,一座巍峨耸立的恐怖祭坛,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那祭坛通体由无数惨白的头骨垒砌而成,密密麻麻,眼眶中的黑洞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所有闯入者。祭坛高达百丈,呈金字塔状,顶端平台之上,隐约可见一道笼罩在浓郁如实质的幽冥死气中的身影盘坐,那股远超元婴期的恐怖威压,正是源自于此——幽冥海的幽泉长老!
祭坛四周,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站立着八名黑袍修士,每人手中都持着一面漆黑的魂幡,幡面上幽光流转,无数痛苦的魂魄在其中挣扎咆哮。他们口中吟诵着晦涩的咒文,道道幽冥法诀被打入祭坛基座。祭坛上刻满了复杂诡异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疯狂地抽取着整个骸骨平原乃至更广阔区域的死气与怨念,汇聚向顶端的幽泉长老,以及……祭坛正中央,一具半埋在头骨中、通体如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死气的完整骸骨!
那具骸骨形态似人,但额生独角,指骨尖锐如爪,即便沉寂无声,也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与邪异!正是那陨落数千年的鬼道大能——冥骨老人之躯!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冥骨老人骸骨的上方,虚空正在微微扭曲,一个仅有尺许长短、边缘不断蠕动、内部深邃黑暗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裂隙,正在缓缓成型!丝丝缕缕比幽冥死气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充满了轮回寂灭意味的气息,正从那裂隙中渗透出来!
九幽隙缝!幽冥海竟真的在尝试打开通往冥府的通道!
玄玑等人隐匿在一座巨大的、不知名兽类的肋骨化石之后,远远观察着祭坛的情况,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八名结幡者,皆是元婴初期!顶端那幽泉长老,气息……恐怕已至化神!” 清漪师姐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无力感。化神期,那是与元婴期有着天壤之别的存在,是真正触摸到了法则门槛的大能!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对方一巴掌拍的。
韩立更是脸色惨白,握着阵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祭坛周围布下了‘九幽唤灵大阵’,此阵已成,正在强行撕裂空间,沟通九幽!我们……我们阻止不了……”
绝望的气氛在小队中蔓延。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一切计谋和勇气都显得苍白。
玄玑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那座祭坛,以及那缓缓成型的九幽隙缝。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幽冥海打开冥府通道,引狼入室,涂炭生灵?
不!绝不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尊李丹青的教诲在脑海中回荡——“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心里感觉到的,也未必是假的。”
他再次运转起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目力与“静观”之心,无视那滔天的死气与恐怖的威压,专注于观察祭坛本身,观察那能量的流动,观察那看似完美无缺的大阵。
渐渐地,在他那独特的视野中,一些细微的“不和谐”之处开始显现。
那八名持幡修士,虽然气息相连,共同维持大阵,但他们彼此之间的能量流转,并非绝对的圆融无暇,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因个人修为与功法差异导致的“迟滞点”。那座九幽唤灵大阵,虽然庞大精密,但其能量在通过祭坛上某些特定符文节点时,会产生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损耗”与“涟漪”,尤其是在将力量灌注向冥骨老人骸骨和九幽隙缝时,这种波动更为明显。而那具冥骨老人的骸骨,虽然死气冲天,但其核心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灵性”并未完全泯灭,正在与那强行灌注而来的幽冥死气进行着无声的对抗!
最重要的是,那缓缓成型的九幽隙缝,其边缘极不稳定,空间法则在那里扭曲、冲突,仿佛随时可能崩溃!显然,打开这条通道,并非易事,幽泉长老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并非全无机会……” 玄玑眼中猛地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众人说道,“听我说!大阵并非完美,那些持幡者是关键,但他们之间存在配合间隙!祭坛能量流转至冥骨遗骸和空间裂隙时最为脆弱!那冥骨老人残灵未泯,或可利用!我们的目标不是击败幽泉,而是干扰大阵,延缓甚至中断通道开启!”
他的话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部分阴霾!
“如何做?” 清漪师姐立刻问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玄玑迅速布置:“韩立,你能否在此地,远程布下一座小型‘扰灵阵’,不需威力多大,只需能在那八名持幡者能量流转的‘迟滞点’爆发,打乱他们的节奏即可?”
韩立闻言,眼睛一亮,快速计算了一下,咬牙道:“可以!但需要时间准备,而且一旦发动,我们位置必然暴露!”
“无妨!清漪师姐,待扰灵阵发动,阵法出现紊乱的瞬间,你与我同时出手,我以星火全力攻击祭坛能量流转最脆弱的节点——冥骨遗骸与九幽隙缝连接之处!你则剑斩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名持幡者,力求一击必杀,进一步破坏阵脚!”
“好!” 清漪师姐毫不犹豫地点头。